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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几乎是落荒而逃出这个房子的。跌跌撞撞的下楼打车,报了这些天住的宾馆的名字。 *** 再次恢复意识已经是很晚了。我正跪在房间的床前,头搭着床铺,膝盖跪在地上,姿势扭曲又怪异。 我抹了把脸,强撑着爬起来,双腿长时间血液不通已经失去知觉,我把自己搬运到床上,喘了好几口气。 这是这么多天,我第一次出现晕厥的症状。非常不妙。 今天去医院的结果表明,如果再不进行治疗,我大概只剩不到三个月的命。我听医生这么跟我说的时候,整个人还恍惚着反应不过来。 在床上缓了好一会儿,手机开始震动,我摸出手机,是姓陈的打来的。 舔了舔干涩的嘴唇,我接通电话,声音有几分沙哑。 “喂。” “你现在在哪?” 姓陈的直截了当的问道。我知道他这么聪明肯定早就看出我的异样,大概是去公司找我了。但是他找不到我的。 我早已写完辞呈交接完毕潇洒走人,不顾旁人叹息的目光,把后路切断的这么死,我没想过要回头。 “你现在在哪?”他又问我,这次语气里越发严肃,“有什么事你回来我们好好谈谈,不需要做出离家出走这种行为。” 他又是这样。我们并不是第一次吵架。 这十几年来,每次吵架,我都会出去避避风头,避免和他产生更剧烈的争吵,久而久之,这似乎成了一种默契。 但是,既然你这么聪明,你也应该能想到,这次并不只是吵架。 我笑出声。也不知道自己在笑什么。大抵还是觉得自己有几分可怜,临到死,才知我无人可说,无人关心,更无人照顾于病榻前。 “我们分手吧。” 我这么说,语气很轻松。大概是早在脑海里过了许多遍,现在讲起来也并不觉得困难。 “柳声,你这次过分了。”好一会儿,他才说,语气沉沉。 我不为所动。 “我没和你开玩笑。我从不用分手和你开玩笑。”我强调道,“我只是觉得,我们真的应该分手了。” 纠缠这么久,我也看不清我对他的感情到底还剩几分,也不想看清。 死就死了,倒是没必要做个明白鬼,做个糊涂鬼,自由鬼,不更好? 他没再说话。隔着电话,我只能听见他重重的喘气声。 “等你回来再说。”他又说,“等我见到你再说。你不能够单方面决定分手,我们要好好谈谈。” “我可以。”我笑起来,心情奇异的轻松,“没有任何法律规定分手还需要双方当事人在场,所以,我可以宣布分手。” “我现在宣布,我们分手了,从今以后你我之事互不相干,就这样吧。” 我到底没能大度的祝他和那个小狐狸精幸福生活,我做不到。既做不到大度祝福,也没必要违心相对。 把人拉黑,联络方式统统删除,手机扔到床头柜上。 我闭上眼睛,睡了这么多天以来的第一次好觉。 ☆、Date 4 这个觉睡的很好。我也很少的在梦中看见了曾经的姓陈的。 只是那个时候我并不会如此称呼他,我知道他叫陈阳。 那天下着大雨,我从教学楼出来,母亲派来的司机已经站在楼下等着我,看见我,对着我恭敬的微微弯腰,递给我一把黑伞。 我匆匆走过去,撑开伞,安静而无声。 我知道今天回去又是例行的询问与无止境的压抑。年岁渐长,我越来越厌恶母亲对我无处不在的束缚,更加厌恶她对我召之即来,呼之即去的态度。 背着沉重的书包,我走在伞下,天色已暗,两旁的树木都被打湿。我正心不在焉的往前走,由于心中不情愿,走得很慢,突然注意到身边有一个人似乎也和我一样在慢吞吞的雨中走路。 我忍不住侧头看过去。 他走在我偏后的位置,并没有打伞,水滴从头顶浇下,头发湿漉漉的贴在脸颊上,雨水滑过他白皙干净的脸庞,整个人在雨水中显得格外冷漠。他身上的校服外套被浸的湿透,却丝毫没有加快脚步。 似乎是我发呆的时间太长,他抬起头看了我一眼,又移开眼神。漆黑的眼睛平静冷漠,看待陌生人似的。 直到走出校外,我都没有回过神来。 尽管是足够俗气的开头,我也对这样的陈阳一见钟情。后来我才知道,他父母早逝,从小寄人篱下,才养成阴沉孤僻的性格。 他就在我隔壁班。我打听到了足够多的消息。 然后。 在一个天气很好的下午,我和同学们在cao场上打球的时候又看见了他。他正抱着一叠资料,从篮球场旁边走过。 脑子一抽,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想的,这大概是我有史以来最有勇气的一次。我扔下手中的篮球,跑过去,直接拦在他面前。 露出一个紧张的笑容,结结巴巴的,对着面无表情的他说。 “同学,我身体不舒服,篮球打不下去,你能替我上场一会儿吗?” 这种搭讪方式无疑很糟糕,我也理所当然的被拒绝了。但是从这天起,我就没停止过在他面前刷脸的行为。 过程有多曲折不用说,到现在接近四十的年龄,我回首看去,也得感叹一句我那时候的勇气和天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