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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湛正捂着嘴发怔,他听着和士开那哀哀的呜咽声,觉得自己的舌头也生生的疼起来了。正感同身受呢,发现大家都在看他,忙道:“狗东西,还不快送士开去太医那里,没看见他流了这么多的血吗?” 众人瞧见他看着和士开的目光又关切,又焦虑,便知道饶是高湛听了陆令萱的话,他与和士开的情谊也没受到多大影响。侍卫们便用对待贵人的态度小心点将和士开扶起来,要带他走。哪知和士开一下子挣脱他们,他独自踉跄着跪在地上,用手指蘸着血水,在地上写道:臣从没说过那种话。 高湛瞧着和士开的可怜又可怖的模样,几欲流泪,温声道:“朕知道,朕当然信你。你好好休养,缺了半条舌头也不怕,养好伤继续回来给朕当差。”他瞧着李祖娥的花容月貌,满脸忧容,心里又痒又麻,哪里舍得怪她,不由微微一笑,对和士开道,“你别怪皇后,皇后是担心朕,一时情急之下才冲动的。” 和士开又蘸着血水在地上写了“臣不敢”三个字。然后才跟着侍卫转身离开。他刚出屋门,就和胡氏迎面而来的撞个正着。 胡氏本来正怏怏的垂着头,额上手心都冒着冷汗。这会儿她瞧见满脸血污、奄奄一息的和士开,眼都发直了,挣开押送她过来的侍卫,担忧道:“士开!你怎么了!这是谁做的?” “啊……啊……”和士开听见胡氏的声音,脸上的惊恐绝不比胡氏的少。她怎么会来这里呢?高湛刚才不是派人去抓什么道婆过来的吗?和士开忍着痛,去看胡氏,果然瞧见胡氏身旁还站着个头发半白的妇人,她穿这件蓝花布衫,哆哆嗦嗦的站在那里,五官扭成一团,显然已经被高湛的传唤吓破了胆子。 和士开顿觉眼前一黑,哪怕刚才被人生生砍断舌头也绝无这会儿见到胡氏给他的冲击更大。他刚才虽然借着胡氏洗白自己,也是说他们两个苟|合都是他迫于胡氏的yin|威才不得已做的。等陆令萱给胡氏安排巫蛊这脏水以后,他可是立马就去想办法把这脏水洗清。哪想到陆令萱的栽赃没解决,胡氏居然自己撞到枪口上了。 和士开这一张嘴,胡氏没懂他什么意思,却瞧见他嘴里那半截断舌,顿时柳眉倒竖,怒道:“哪个混账敢对你动手?这是不把我放眼里吗?”说罢,怒气腾腾瞪着搀扶着和士开的侍卫,问道:“你说,是谁做的?” 那侍卫暗呼倒霉,在场这么多人,怎么她就问到自己了呢。他只觉得背后数道目光投来,如同箭一般射在他的后背上,让他说不得。可是胡氏正双目圆瞪的看着自己,他也不能不说。正唯唯诺诺的不敢说话,就听见高俨蹬蹬蹬跑过来,绕过众人,拉着胡氏的手道:“娘,你怎么过来了?” 胡氏被他这么一问,顿时心虚了。 她还能怎么过来的?当时是高湛派去的侍卫去东街踏马桥旁的小楼里抓马道婆的时候,意外撞见了上门去找马道婆讨主意的胡氏。于是一并抓来了。 原来胡氏那天被和士开一说,心里就恨起高湛与李祖娥,认定他们两个夺走她的皇后的位置、害她沦为天下人的笑柄不够,还一定要置她于死地。这几天,她没做别的事(现在也根本没有贵妇敢邀请她去家里玩),就窝在家里天天琢磨该怎么报复回去。 可惜的是,当时李祖娥在庵堂的时候,家里没什么可靠的人。胡氏现在境遇也差不多。 她虽然有六个兄弟都被封王,但他们全是因为自己有个皇后姐妹才被封王的,无论是在朝堂上还是皇帝心里都没什么威信。她父亲倒是做的不错,可惜现在他已经过世了。人死灯灭,而她自己又从皇后沦为不清不白的大臣的家眷,从前家里来往的人怕得罪皇帝,都不敢擅自与他们继续来往。 外力指望不上,胡氏只好寄托在虚无缥缈的神明上面。她倒不信这个,可是架不住和士开二弟和士休的媳妇孙氏在旁边出主意:“奴家想李皇后她去了趟庵堂,就把陛下给笼络过去了。嫂子何不也去一趟那间庵堂。哪怕不祈福,也可以去打听一二李皇后在庵堂里的生活,也好知道她究竟用什么手段把陛下笼络过去的。” 虽然早已经移情别恋了,但听到李祖娥,胡氏还是忍不住酸溜溜的道:“她哪用笼络,她对陛下笑一笑,陛下就跟哈巴狗一样追上去了。” 孙氏一噎,没想到她居然用这种词形容皇帝,忙道:“嫂嫂慎言!今时不同往日,若是被旁人听到嫂子的话,咱们全家都要吃连累的。” 胡氏笑道:“好个胆小鬼。这么一句话你都怕,怎么还敢撺掇我去打听李祖娥的事儿?不怕让陛下知道了?” 孙氏微笑道:“咱们只是去上炷香,陛下哪还能管那么多。嫂嫂不知道,自李皇后在庵堂里被陛下迎娶回宫后,那破破烂烂的小庵堂倒成了圣地。不止咱们邺城的人都过去拜一拜,连家在外地的人,都有不远万里跑过来的,说是沾沾福气,好让儿女亲事顺利。既然这么多人都去,都觉得灵,那咱们去也没什么惹眼的地方。等到了庵堂,咱们再想办法悄悄打听李皇后的事儿,你看成不成?” 胡氏转念一想,左右自己闲的无聊,在家里待着也闷,就跟着孙氏去了。可是她没打听到什么李祖娥的事——那庵堂里的小尼姑说起什么来都头头是道,仿佛有说不完的话,唯独说到李祖娥,却三缄其口,什么也不肯说,被逼急了就“阿弥陀佛”的说一通令人听不懂的佛经,显然是早被交代过不准透露一丝一毫的和她相关的内情了——而是遇见了个自称有大神通的道婆马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