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再见,Spenc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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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id不喜欢当救世主,不喜欢好为人师,不会跟人打交道,尤其是女人。 可霍奇偏偏把这么棘手的人交给他,实在难以招架。 Reid第二次见她,是在市中心的梅西百货。 这次,她偷了人家的手表,价值20万美金,被人当场逮住。 依旧是捂得密不透风,气势凌人。 失主是个衣着华贵,长相漂亮的女孩,怯生生,似乎很怕她。 一个金黄色卷发的白人男孩和一个矮胖的黑人保安站在女孩左右,叁人加一块,都吵不过她。 漂亮女孩眼泪汪汪:“手表是爸爸送我的生日礼物,爸爸平时教育我对人要宽容,你们跟她讲讲道理就行,别伤着她。” YOYO不领情劈头骂:“你他妈是蛇皮袋啊?这么能装?表不是我偷的,是你自己放我包里,你诬陷我,装什么圣母玛丽亚?” “劳伦,别那么善良,她这种人死性不改,必须交给警察处理。” YOYO一巴掌抽到他脸上:“你谁啊?想英雄救美?你配吗?” “你太过分了,怎么动不动就打人?”劳伦扑到男孩身上去维护,哭得梨花带雨。 “你这个臭婊子,荡妇!不敢见人的丑八怪,我听说你毁容了,活该!”男孩只敢怒骂,不敢还手。 “蠢货,再荡也不如劳伦荡,你啊,别再浪费时间,她不喜欢嫩崽子,只有老男人才能让她流水呢,知道昨天她为什么爽约吗?不知道的话回家问问你爸爸!哦,刚想起来,你爸爸死了,我还被当成嫌疑犯呢,可惜不是我杀的,忘记告诉你,你爸爸男女通吃,如果你跟劳伦做过,记得检查有没有艾滋病哈,恭喜你,可以继承家产,也恭喜劳伦,父子都cao过,可喜可贺!” “你简直太恶毒了!血口喷人,怪不得爸爸对你失望!”劳伦小声指责。 她伸手扼住劳伦脖子:“把我mama的东西还给我,不然,我一定会弄死你!” Reid上前扯她的手:“放手,你这样会坐牢,不要冲动。” 黑人保安吹响口哨,四个五大叁粗的男人,持着电棍冲上来:“敢来捣乱,今天把你腿打断。” 她左闪右躲,滑得像条鱼,保安们根本抓不到。 cao起柜台上的东西,一通乱砸,保安们心疼得炸裂:“住手,放下。” 她一边砸,一边得意地唱着奇怪的“歌谣”:“叮当,叮当,叮当,大锅小锅烧汤,有缝我用焊锡烫。走街串巷我补洞,补尽大洞小洞,叮咚,叮咚,叮咚……” 砸得一地狼藉,尽兴之后,拉起Reid就跑。 跑过两条街,见没人追,才停下来:“哇,这次砸得太爽了!” “你在干什么?偷东西?打人?骂人?砸东西?” “砸东西算什么,我还要杀人呢。” “还有,”她抓住他的衬衣:“别把侧写那一套用在我身上,听到没?” 上次她让他用自己的方式找她,这次又不让他用侧写,饶是他脾气再好也无法忍受:“你以为我想管你?要不是霍奇……” 她摘下墨镜,冷冷看他:“不想管就离我远点!” 华盛顿还很小,越是讨厌的人,越容易遇见。 又是周末,Reid从图书馆出来,被隔壁的音乐声牵引着,走进音像店。 有种奇怪的感觉,好像在哪里听过? 音乐清亮柔婉,把人心底最脆弱、最隐匿的情绪剥离出来,灵魂得到安抚,不知不觉,有种想落泪的冲动。 “这首曲子中国九十年代着名歌手尤雪练弹奏的《琵琶语》,这是她生前最后的作品,非公开发行,自己灌录的,仅剩一张,也有原作者林海的版本,都很好听。” 店员是个黑发的亚洲女人,五十岁左右,看Reid感兴趣,递给他一张CD,CD封面,是个穿着酒红色旗袍的长发女人,半抱琵琶,有一双小鹿般的眼睛,很美。 “天不生CD,万古如长夜。”店员说。 他笑:“赫伯特·冯·卡拉扬。” “正是。” 正想付账,有人推门进来。 “请问,刚才那个《琵琶曲》是尤雪练2004年刻录的精选CD吧,请给我一张。” 是她,那个不良少女——YOYO。 Reid下意识地躲在高大的CD架后面。 她语气焦急:“拜托,我找遍华盛顿,没想到在您这里能听到,请把它卖给我吧。” 正说着,忽然身形趔趄,差点摔倒,店员赶紧扶住她:“是低血糖吗?来,吃块巧克力。” 她摇摇头:“谢谢,不用了,我没有买巧克力的钱,坐一会就好了。” “不行,你这样很危险,会晕倒,不用你买,快吃吧,我去给你倒杯咖啡。mama看到你这个样子,得有多心疼啊。” 她没有再拒绝。 Reid清楚地看见她低下头,雪白修长的后颈垂下,如一只受了伤的天鹅,一颗饱满晶莹的泪珠落下来,如一颗星星从银河坠落,摔在地上,碎了。 “对不起,刚卖完。” Reid低头看了看手里的CD,封面写着:尤雪练吉他琵琶名曲精选。 真巧。 “来晚了。” 她叹了口气,对着店员深深鞠躬:“谢谢您的巧克力和咖啡,我会报答您。” Reid给店员打了个手势,店员走过来,听清要求之后,点点头,叫住要走的女孩:“还有最后一张,刚才压在底下,我没看到。” 她掏出钱。 店员看了看Reid:“送给你吧,反正是最后一张。” 她不肯白拿,几番推让,看店员坚持,只好收下,说:“您有没有痛恨的人?我可以帮你报仇。” 店员握住她的手:“傻孩子,别动不动喊打喊杀,你还年轻,别把时间浪费在报仇上面。” “谢谢您的忠告,”她掏出一张卡片:“您遇到困难,打这个号码找我。我会帮您的,我保证。” 她离开之后,店员把卡片递给Reid,上面是一个手机号码。 Reid看了看,放下了。 从音像店出来,Reid买了汉堡和咖啡当午餐,准备去看电影。 走到电影院前面的小巷子,又碰到了她。 她尾随在一个四十多岁穿卡其色工装裤的男人身后,手背在后面,抓着一根棒球棍。 男人很有风度,一路走一路跟邻居们打招呼,似乎人缘极好。 还给街头唱歌的男孩留下了10美元的小费。 “约翰逊先生真是慷慨的好人啊。”男孩喜出望外。 “托马斯·约翰逊?”YOYO跟上来,还是一身黑衣。 “是的,你是谁?” “揍你的人。” 一棍砸在托马斯肩膀上,他避之不及,生生挨了这一棍。 她快速收棍,双手握紧,朝着托马斯的腿斜着又打过去。 “救命啊!你为什么乱打人!” Reid看不下去,冲过去阻止,差点被她推得趔趄:“住……手,你怎么又打人?” “他该揍,他家暴。” “你可以把他家暴的证据交给警察,不能动手打人。” “你能不能不管我?你好烦啊。” “托马斯,托马斯。”一个红发女郎跑到托马斯身边。 “你他妈的谁啊,”红发女郎裹了YOYO一个耳光:“神经病啊!我是他女朋友,他是好人,从来没有家暴过。” “对不起,”Reid掏出钱,递给托马斯:“赔您医药费,她还小,希望你们给她一个机会。” 她不领情,转身就走。 Reid跟上去:“你为什么要这样?为什么不好好上学,总是出来偷东西打人?” 她看着他,摇着头,往后退:“我就愿意在淤泥里打滚,你管不着。” “好,我也不想管。” “我还以为你跟别人不一样,看来是我错了。” 再次望着她的身影消失,Reid十分挫败,就算有心帮她,也得她自愿,她这么自暴自弃,他实在无能为力。 晚上,Reid乘着观光电梯,进入华盛顿纪念碑顶端,俯视华盛顿的夜色。 望着明明灭灭的万家灯火,吹着夜风,在这个城市,有十几万人活着、吃喝着、争吵着。 但都与他无关。 潮汐湖畔大片樱花林形成花廊,一树一树粉的花,寂静地开着,无人看,也都开着,密密匝匝地开着,染上路灯的暖黄色,更显楚楚动人,像一个凄清的香软的梦。 安静的,繁杂的情绪沉淀下来,稳稳地待在心里面。 Reid下来以后,慢慢走路回家。 楼下新开了个酒吧,叫守望者,好像在搞活动,很热闹。 一对情侣从身边走过,大声争吵着。 真搞不懂爱情,这东西可比斐波那契数列、欧拉公式、四元数、布莱克斯科尔斯方程难多了。 相爱的人为什么会红着眼对骂? 算了吧,还是单身好。 走上二楼,Reid站住了。 难以置信地看了看门牌号,是他家没错。 可家门口竟然来了个不速之客? 那人坐在一个很大的蛇皮袋子上,垂着头,捂着胸,似乎睡着了。 “你怎么知道我的住址?” 真是两眼一抹黑,这人怎么没完没了,神出鬼没? 她抬起头,声音有点哑,反而更好听了:“嗨,你回来了。” 语气像一个小妻子在向晚归的丈夫撒娇。 “回答我的问题。” 她摘下墨镜,笑了笑:“先让我进去。” “不行,”Reid不看她:“让开,出去。” “我偏不呢,”她仰着头:“你拿我怎么办?” Reid上去扯她的胳膊,她顺势抱着他,扬声叫:“亲爱的,不要赶我走,我知道你喜欢你的金发美女同事,但我为你流了四个孩子啊,还去卖yin养着你,你这么对我,太残忍了。” 邻居梅斯太太探头叫:“Reid先生,没想到你是这样的人。” 她生怕Reid气不炸,拽住他的脚腕,继续胡扯:“宝贝,你不能因为我来月经做不了爱,就不让我进门啊,大不了,我让你走后门好不好?不然深喉也行?拜托了,我这么晚出去,会被强jian。” “渣男,败类,看起来斯斯文文,没想到是这种人。”楼上的邻居都开始骂了。 Reid气急,打开门,推开她,正要关门。 “其实我只是来说一声谢谢,”她眼里含着泪光,手里拿着那张CD:“谢谢你把我母亲最后一张CD送给我,再见,Spence。” Reid闭上眼,关上门,片刻,睁开眼,打开门。 “进来再说。” 她绽开笑容,一个狡黠的笑。 不对,身上有血腥气,他引狼入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