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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定住之后,龙王就发现这状元夫人竟然怀了孕,稚子无辜啊,龙王怜悯其投胎不易,便使了法子让孩子生下,只是龙宫不留活人,便将孩子的身世写于布上,至于江中漂流。 这江流儿后来得一老婆子相救,入了那佛门,竟是天生修佛的苗子。 等这孩子长到一十八岁,得知自己的身世,便找到自己的外家,捉了那贼艄公,又去江底接了父母团聚,是为恶有恶报,善有善报。 这故事,要情节有情节,要感动有感动,要内容有内容,要正能量有正能量,还有龙王这等义气的神仙存在,当即就传遍了大街小巷。 街头茶馆里,有说状元郎夫妻善有善报的,也有痛恨那贼艄公的,一时之间,官府对江上艄公的检查都严苛了不少,更甚至,洪江之上出现了艄公组织,严格把控艄公品性,促进艄公职业的透明化。 但不管怎么说呢,这故事深入人心,大家都对这对倒霉又幸运的状元夫妻很有好感。 陈光蕊回到长安没多久,还没等圣上传召呢,就听到了这样的传闻。 他当即一懵,想解释吧,又不对,不解释吧,传闻有误啊,到底是谁传出了这样的传闻? 与陈光蕊的懵逼不同,殷家父女乃至于玄奘殷瑶,大概都能猜到这手笔是殷元的手笔。 殷温娇当即是又感动又心酸,弟弟为她考虑到这一步,她当真还要踏上那一步吗?但她很快又想起夫妻团圆后,丈夫对她的“冷淡”。 言语间关怀,却连同塌而眠都没有,女人都是敏锐又敏感的,殷温娇能清楚明白地感受到。 都说那情到浓时方转淡,她这连淡都没有,便没了。 但她能怪夫婿吗?十八年时光,太长了。 于是殷温娇找到弟弟,说了跟暴躁老爹一样的话:“阿元,龙王的事情,怎好如此编排!” “阿姊安心便是,龙王是个好神仙,必不会怪罪于我的。”谭昭脸不红心不跳地说着谎,反正那洪江龙王也打不过他。 系统:……宿主,你已经被大圣影响了你造不造! [有吗?没有吧。] ……这脸皮,也是厚得没谁了。 殷温娇不知道的是,殷开山正带着玄奘站在门外,原本是玄奘要告辞去那洪福寺,听到这样的对话,两人心里都忍不住泛起一丝波澜。 “我大唐女儿家,何惧那些!阿姊以后若是想做那行侠仗义的女侠,也是使得的。”本朝对女儿家的束缚本就不如前朝大,君不见皇家的公主搞婚外恋还是跟和尚,也只是一桩风流谈事罢了。 殷温娇被逗笑了:“我要是女侠,你不成女侠的弟弟了!” “那感情好啊,弟弟就有劳阿姊保护了。”说着,还装了一回乖。 殷温娇的情绪,难得开怀了一些,玄奘也不傻,他意识到此时的亲娘受不得任何刺激,为此推迟了去洪福寺报道的时间。 殷开山听闻,拍着外孙的肩膀,感叹道:“你是个好孩子。” 少年僧人却摇了摇头,若论通透知世故,还是舅舅更明白,身在红尘,心却剔透,让他明白有些时候过分的迂直,并不是一件好事。 “阿弥陀佛。” “……”外孙就这点不好,动不动就阿弥陀佛,时不时就善哉善哉,脑壳疼。 脑壳疼的殷开山终于恢复上朝了,他第一天去,就被圣上留了下来。 圣上自然也听到了长安城中的传闻,很有意思,传流言的人还非常聪明,那刘洪能冒名顶替那么多年,自然有吏部和官场的失误,此人却弱化了这点,只说那贼子秉性恶劣、诡计多端,倒是省却了压下这桩官场丑闻的力气。 圣上既然和颜悦色的问起,殷开山哪里不懂,但他还是似模似样地认罪,表示这是他那不成器的儿子为了护佑家姊的声名才出此下策,污了圣听,望陛下治罪。 陛下当然不会为了这点细枝末节治人的罪,况且都是忠良之后,状元虽然在读书人中挺值钱,但在皇帝而言,三年就出一个,翰林院数得上名的,十个里仨个都是状元出身,更何况是十八年前的状元,委屈了就委屈了,他权当不知晓便是了。 “明晦都快三十了吧,朕记得他也有功名在身?” 殷开山就应道:“陛下好记性,老臣那不成器的儿子不过是个秀才,说是读书天分不够,早些年儿媳没了,他就带着女儿散心去,便没再读书了。” 君臣多少年,圣上哪里看不出来,便笑骂道:“你也由着他?” “哎,不由着也没法子,他志不在此,性子又野得很,全不似个读书人。”当然了,殷开山也觉得自己没说谎。 全长安城的人都知道他家儿子生得好,就是没什么大出息。 “朕看你啊,心里乐着呢,如今儿女团圆,走路都生风!” “陛下圣明。” “找个时间,带你家儿子进宫来给我朕瞧瞧,也说说那外头的山水如何好!” “……喏。”儿子,阿耶就只能帮你到这里了。 君臣又说了会儿话,殷开山这才告退。 圣上待人出去后,便笑着冲身边的老太监道:“朕看那殷明晦是个有才的,江州的事情处理得那么利落,这老狐狸竟还能睁着眼睛说他儿子不中用,他儿子要是不中用,全长安城的男儿恐怕都不中用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