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节

    西德尼陛下脸上带上满意地笑容，微微点头：“做得很好，里维斯。”

    那位夫人艰难地挺着自己的腰，朝他露出笑脸：“真是……多谢你了，王子殿下。”

    里维斯根本没想出这么大风头，他有些茫然地睁着眼睛，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不必介意，这是一个骑士应该做的。”格林往下走了两步，装作毫不在意地把罪魁祸首的纸蛇悄悄踢进了角落，“您还要献上祝福呢，夫人。”

    有了格林做示范，里维斯总算松了口气，他学着格林的样子朝那位夫人微微低头：“这是我应该做的，夫人。”

    说完，他也不再多说什么，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身边的菲尔特大概是知道自己做错了事，他低着头，有些不安，低声说：“我知道错了，哥哥。”

    格林面无表情：“你只需要跟我道歉吗？”

    菲尔特垂下眼：“我没想让她摔下去，我只是想吓吓她，但我知道错了……之后我也会跟父亲母亲坦白的，别生气了格林，还有里维斯，你刚刚那下可真厉害。”

    格林：“如果之后你每天都乖乖来书房读书，我会考虑帮你隐瞒这件事。”

    里维斯略微有些奇怪地侧过头，但那位夫人很快走到了近前，他暂且咽下了疑问，专心当一根柱子。

    她露出微笑：“我祝福尤莉卡公主，拥有名震天下的美貌，这天下的年轻人都会拜倒在她的裙摆下，为她献上想要的一切。”

    罗塞蒂王后稍微皱了下眉头，她并不喜欢这个祝福，但她也不能在这种时候拂了她的面子，正在她打算面前替尤莉卡感谢这份祝福的时候，西德尼陛下先开了口。

    他哈哈大笑起来：“哈哈，如果真的是这样，那我这个做父亲的可要为难了！我可不想那么快就把我的小姑娘嫁出去，她也不必讨那么多人喜欢，哈哈！”

    这算是揭过了这个话题，也传递了一个信号，金狮国王室并不喜欢给尤莉卡公主关于外貌的祝福。

    那位夫人昂着头转身离开。

    格林看着她的背影，这才开口：“毕竟我也不喜欢她才背地里说母亲的坏话，这就当做一个教训。”

    接下来的祝福大多比较中规中矩，祝福尤莉卡健康长寿、聪明活泼、拥有幸福的一生等等。

    菲尔特听到后面，几乎要打起了瞌睡，里维斯倒是全程保持紧绷，格林甚至都担心他会不会抽筋。

    里维斯目光没什么焦距地扫了眼下一位献上祝福的人，他和大部分会场内的宾客都不太一样，至少穿着一眼看去就不太一样。

    里维斯眨了眨眼，他穿着一身教士服，外面披着一件红色的外袍，头上戴着桂冠。

    里维斯很少见到在国王王后以外的人戴桂冠，于是忍不住多看了几眼。他回忆着格林当做睡前故事讲给自己听的大陆通识知识，这似乎是命运神殿的人，但他那时候还不知道红衣主教，也不知道教皇。

    只是凭感觉猜测，他的身份应该不低。

    教皇步步走向台阶上的王室，在一般的国家，如果是教皇亲临，那么国王和王后为了表示尊敬，至少会站起来以示平等。

    但金狮国是个特殊的地方。

    他们的王室从来不信仰任何神明，因此这位大名鼎鼎的金狮王即使看到命运神殿的教皇亲临，也不过是露出了微笑，根本没有要站起来的意思。

    而那位尊贵的王后也同样带着微笑，端坐在自己的王后座椅里，看他的眼神就像看其他所有宾客一般，没什么区别。

    教皇站到献祝福的那阶台阶上，但他没有停下，他继续往上走了一步，伸出手对着侍女说：“哦，可以让我抱抱那个孩子吗？”

    西德尼陛下饶有兴致地挑了挑眉毛，他稍微坐直了脊背，只是这一个动作，就让在座的不少宾客都有些紧张。

    然而那位教皇没有等待回答，他直接伸出了手，侍女虽然也敬重教皇大人，但她显然更尊敬国王和王后，因此并没有伸出手。

    “教皇冕下。”罗塞蒂王后面露歉意，“抱歉，我的尤莉卡是个有些认生的小姑娘，她恐怕不会乖乖被陌生人抱的。”

    菲尔特附和道：“嘿老头，她会往你脸上撒尿的。”

    “扑哧。”

    会场里响起了低低的笑声。

    “菲尔特！”罗塞蒂王后难得有些失态，她很快掩饰了自己的失礼，尴尬地清了清嗓子，“抱歉，但是这确实不太合适。”

    菲尔特表面上害怕地缩了缩脖子，实际上朝格林和里维斯挤了挤眼睛。

    格林相当无言，就算是想阻止对方抱尤莉卡，这个理由也太……而且尤莉卡似乎对被人说她的坏话相当敏感，他刚刚似乎看见她盯着格林在磨牙。

    格林怜悯地收回了目光。

    里维斯皱紧了眉头，他没由来地不喜欢这个教皇，就像是某种野性的直觉，这让他稍微有点不安，简直想拦在尤莉卡面前阻止他接近。

    教皇没有勉强，他有些遗憾地摇了摇头：“我觉得我与这个孩子很有缘分，国王陛下，是命运指引我来到此地，不知你们是否愿意让尤莉卡公主到命运神殿受洗，我们希望能将她培养成神殿内的圣女。”

    “哈哈。”西德尼陛下笑起来，“看来我的宝贝女儿确实很讨人喜欢，不，看样子甚至很讨神的喜欢。”

    “但我是个小气的父亲，没人能在我眼前带走我的女儿，哪怕是神明也不行。”

    他收敛起了笑意，会场的温度一下子降低下来，极具压迫感的视线让所有人都忍不住屏住了呼吸，就连教皇都紧张起来，他原本觉得在这种场合下开口，国王陛下也不会把话说得太死。

    但他没想到这位国王真的如传闻中一般好战和强大，他似乎根本不在乎这是个什么场合！

    就在教皇忍不住要先出手的瞬间，罗塞蒂王后的声音响起：“陛下，别在孩子面前用这种语气说话，你会吓着他们的。”

    她假装没看见菲尔特脸上的跃跃欲试，清了清嗓子开口说：“教皇冕下，金狮国王室从不信仰神明，我们崇尚无畏的勇气和不屈的灵魂，尤莉卡既然作为王室的公主，自然也是如此。”

    “但我们也从不与任何教会为敌，只要教会的诸位能让国民活得更有希望，那么无论是信仰神明亦或相信自己的信念，我想也都是同样的。”

    “这是拐着弯的说法。”西德尼陛下显然不是很高兴，他眯起眼，“直接点的说法就是，别打我女儿的主意。”

    “陛下，这是尤莉卡的百日宴，别把大家弄得不高兴。”罗塞蒂王后扫了他一眼。

    西德尼陛下就跟闹别扭的小孩子一样，把头扭到一边：“好吧，我不说了，但反正没人能带走尤莉卡。”

    罗塞蒂王后无奈地摇摇头，她掩唇笑起来：“陛下可是十分疼爱这个小女儿呢，教皇冕下，不知道您打算送上什么祝福。”

    教皇眼中光芒闪动，他微笑着颔首，退后一步：“愿她接受一切命运的馈赠。”

    西德尼陛下双手环胸，骄傲地抬起头：“她是我的女儿，是骄傲的小狮子，她能够面对一切命运。”

    教皇深深看了他一眼，转身离开了这里。

    下一位祝福者穿着一件宽大的法师袍，他在和命运神殿的教皇擦身而过时幸灾乐祸地笑了起来：“我早和你说过了，金狮国的家伙可不会相信你们命运神殿那一套，你非要去讨人嫌，嘿嘿。”

    里维斯有些好奇地看着那位头发和胡子同样茂密的老先生，他看起来像是哪个法师塔的法师。

    “闭嘴，赛门。”命运神殿的教皇显然和他关系不怎么样，他脸色难看地扫了他一眼，“怎么，你觉得你就能给你们法师协会拉到人吗？”

    赛门法师耸了耸肩：“反正我也不强求，我只是好奇这位公主会不会有元素亲和力而已。”

    他露出笑脸，也走上了祝福的台阶。

    他走过去，正好尤莉卡抬起眼看他，这位有些活泼的老先生对着她做了个鬼脸，尤莉卡瞪大了眼睛。

    他忍不住笑起来，从夸大的袖袍里取出一颗水晶球：“尊敬的国王王后，我想让公主测试一下元素亲和力。”

    这并不是什么过分的要求，如果有意修习魔法，大部分贵族的百日宴上都会测试元素亲和力，虽然金狮国王室以成为骑士为尊，但他们也不介意测测元素亲和力。

    罗塞蒂王后露出温和的笑脸：“拜托您了，赛门阁下。”

    这位赛门法师也是相当有名的火系大法师，和一般喜欢困在法师塔里研究魔法的家伙们不同，他喜欢游历大陆，前往各个地方冒险，因此到现在都没有建立自己的法师塔。

    不过他似乎也没有弟子，据说他对天赋的要求相当苛刻，不少贵族希望能成为他的挂名弟子，据说也被拒绝了。

    他居然出现在这里，不由得让人们猜测起来。

    先是命运神殿的教皇现身希望带走尤莉卡公主做圣女，如果现在传奇火系法师赛门先生也希望收尤莉卡公主作为弟子的话，这位公主果然是什么了不起的人物吧？

    无视了满堂宾客的窃窃私语，赛门先生把水晶球递给尤莉卡，尤莉卡好奇地看着那个亮闪闪的水晶球，却没有贸然伸手去摸。

    赛门先生忽然笑了一下，他稍微传出一点魔力，整个水晶球中心立刻亮起了一朵精纯的红色火花。

    “呀！”尤莉卡眼睛一亮，小腿一蹬就要坐起来。

    赛门先生这次再将水晶球递到尤莉卡面前，尤莉卡正要伸手，赛门先生忽然又把水晶球收了回来，报复她刚刚不搭理自己一般让她扑了个空。

    尤莉卡有些茫然地张了张嘴。

    “扑哧。”菲尔特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法师先生，您当心一会儿保不住自己的胡子，这小丫头可记仇了。”

    “是吗。”赛门先生笑起来，看起来并不在意，他终于把水晶球放到了尤莉卡手心，在他的引导下，尤莉卡盯着那颗水晶球，无意识朝着里面传送了自己的魔力。

    一刹那，耀眼的火光升腾而起，那颗水晶球宛如太阳般闪闪发光。

    满座宾客哗然，这位金狮国的公主殿下，居然真的是一位天赋卓绝的火系法师！

    尤莉卡造成的火光更强烈，当然不是说她的天分比赛门先生更强，她还不会控制，因此根本无法像赛门先生一样让水晶球中央燃起一朵火花。

    但这样的强度，确实也是十分罕见，当得起一句天才了。赛门先生眼中闪过一丝赞赏：“看来我这一趟果然没有白来，西德尼陛下，尤莉卡公主的火系元素亲和力十分惊人，想来会十分合适成为一位火系法师。”

    “当然，她现在还小，如果将来有这个想法，可以通过魔法师协会寻找我，我非常愿意成为她的老师。”

    看到自己的女儿天赋卓绝，西德尼陛下显然也十分高兴，他大笑着点头：“如果这个孩子真的对魔法感兴趣，没有人会比你更适合成为她的老师，赛门先生。”

    “但如果她对别的感兴趣，那么我也不会干涉她。我只想让她做这世界上最快乐的小姑娘，当不当大法师，其实也不那么重要。”

    赛门先生哈哈笑起来：“我理解我理解，我如果有个这么可爱的女儿，也会这么宠着她的。”

    “那么，让我献上我的祝福吧。”

    “尊敬的尤莉卡公主，我祝愿您，如火焰般热情，拥有火焰般生生不息的生命力，以及能从灰烬里重生的意志力。”

    尤莉卡还听不懂他在说什么，但刚刚亮起的火光十分漂亮，这么声势浩大的场面让尤莉卡很高兴，她爱不释手地捧着那个水晶球，似乎根本不打算把它还给法师大人了。

    赛门先生有些哭笑不得：“嘿，孩子，你得把它还给我，我就这么一个。”

    “啊！”尤莉卡抱着球，怎么也不肯松手，扁了扁嘴，似乎要哭出来了，她求助般扭头看向了自己的三个哥哥。

    菲尔特第一个动摇：“啊，法师大人，她好像真的很喜欢那个……”

    里维斯摸了摸腰间，似乎想找出什么东西来和赛门先生交换：“我、我带了匕首，上面有宝石！”

    “咳。”格林清了清嗓子，“失礼了，法师阁下。我知道水晶球是法师常用的特殊道具，王国的宝库中应该也有水晶球，不知道这个您能不能割爱给她？之后我去将宝库中的取来，我保证，不会比您这个品质差。”

    “哎呀哎呀，可真是受哥哥宠爱的小姑娘呢。”赛门先生忍不住笑了起来，他弯下腰看着尤莉卡，“好吧，我也没有那么小气嘛，今天是你的百日宴，送给你也不是不可以。”

    “但你的天赋既然这么高，我也想看看你的悟性怎么样。”

    他忽然挤了挤眼：“来，小家伙，跟着我做。”

    他伸出手指，画了一个圈，低声念：“火焰中诞生的精灵。”

    “啊！”尤莉卡还不会说话，但她依然伸出食指学着他的样子转了个圈。

    “很好。”赛门露出赞许的微笑，“请借给我你的力量。”

    他话音刚落，指尖就燃起了烛光般小小的火焰，然后“噼啪”一声爆开了一团小小的烟花。

    尤莉卡瞪大了眼睛，她学着“啊”了一声，然后她指尖居然真的燃起了小小的烛火。

    赛门的笑容僵在了脸上，他根本没想到尤莉卡会成功，在他眼里，尤莉卡还没有学会说话，就根本没办法沟通元素精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