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8 父子恩怨

    这耳边老响起过世先人们的吵吵声，你就是想睡觉那也绝对无法睡着啊！最最讨厌的是，这些先人们可不止是相互之间争吵，还时不时地对自己发问。我心中可是清楚明白得很，这些如同贯耳般的声音，其实就只有自己一人能够听到。因此，为了让疲累了一天的老婆能够好好休息，我就绝不能与先人们对答。

    只是，这些先人们个个生前与自己关系密切，而且所谈话题大抵与自己紧密相连。比如自己父亲的事情。其实，在他们谈论的时候，自己真有些忍不住想替自己辩解两句。在父亲的话语之中，似乎自己这个做儿子的有诸多不是。其实，我想说的就是，自分家之后，自己就按照分家时的约定每逢年底将赡养的费用和粮食一点不少地双手奉上。作为儿子，我自认为已经做到了最好。但，身为父亲，他又是怎么做的呢？不但不要弟弟的一分一毫，而且还一直帮着弟弟家做家务并时不时地贴补其家用。同样都是你的儿子，为什么你要偏帮得如此厉害呢？

    你帮就帮着吧，但也不能做得太过分了！其实，如果不是因为如此，那么我也不会与你将关系彻底闹翻。那时，我一直在外打工，家里就只老婆一人cao劳。老婆那个苦啊！不但要忙田里、忙家里，同时还得拉扯两个孩子！也正因为如此，我才觉得自己亏欠老婆甚多。平常里，你连草叶子都不帮着捡取一片也就算了。但，在炎炎夏日中，在老婆晒粮食的时候，在暴雨来临的紧急时候，你居然还是无动于衷。你这个做父亲的也忒心狠了一些，难道要看到你亲生儿子家所有的粮食全被暴雨冲没了才开心？自这样的情况出现之后，我就再也无法原谅你这个狠心的父亲了！但，即便是那样，我也依然坚持如数奉上赡养的费用和粮食。别的不说，但我总不能无视你养育我的情分吧。

    其实，就只是如此，我也未必会与你完全闹翻。但，你千不该万不该为了帮弟弟一家而当面责难我，并对我出手。我心里那个不服啊！我对弟弟已经做到仁至义尽了，供他上学，将新盖的房子让给他，帮他讨老婆，替他cao办婚事，传艺给他并替他安排工作……我有那点对不起弟弟？我做的几乎全都是你这个父亲本应该做的事情。因此，你这个做父亲的有什么资格来责问我？再说了，即便是我什么都没做，但难道我就不是你的儿子了？你怎么就能如此狠心地如同对待仇人一般地对待我呢？当时，我心中那个气啊！也正是如此，所以在你对我出手的时候，我才还手了。毕竟，那时我正当壮年，你又怎么可能是我的对手呢？自那次铩羽而归之后，你就更加铁了心地帮着弟弟。

    我知道，其实自分家之后，你就有着不菲的收入。别的不说，但那棵大白果树和我每年的贴补，其数目就已经相当不少了。那时的白果与现在不同，价格可是特别的昂贵。最高的时候，大概有五六十元一斤的价格。可以毫不夸张的说，家中有个三四颗大白果树，就能够号称万元户了！那时的钱可是特别值钱的！万元户就已经是远近闻名的大富翁了。你那些年来应该忙了不少的钱。可那些钱呢？反正，我是没得到一分一毫。

    你将所有的一切都给了弟弟，不错，他也是你的亲儿子。既然如此，在你弥留之时就应该将后事嘱托给弟弟才对。可是，最后，你偏偏将之抛给了我。难道我是傻子，不清楚你都想了些什么吗？即便是到最后，你还是在为自己的小儿子着想。你知道，办后事开销可不小。将后事托付给我，那花钱的就只是我了。虽然我很明白你的那点小伎俩，但我还是毅然决然地答应了。一方面是因为心中不忍，不忍心拒绝那时只剩最后一口气的你；另一方面是因为不管怎么说，你总还是我的亲身父亲，儿子为父亲办后事本也是应该的事情。那时的我，每年也还能够忙上不少的钱，因此为自己父亲的后事花费一些倒也不以为意。

    我不但装作毫不知道你的真实意图的样子，同时还到处自豪地宣扬此事。“看我爸，帮了他小儿子一辈子，但，到头来还不得靠我来cao办后事！”为了你这个偏心、狠心的父亲，为了帮你完成最后一个心愿，我这个做儿子的不得不装傻充愣。我四处造势，不过就是为了能顺理成章地从弟弟手中接过你的后事。

    你再不仁，但也还是我的父亲，因此我不能不义。最终，我将你的后事给cao办得风风光光。在这件事上，村里人就没有不赞不绝口的。因为，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这些年来，你的所作所为，大家全都看在眼里。在大家看来，这件后事本该由弟弟来办才对。

    我可以理直气壮地对你说：“只有你对不起我，根本就不存在我对不起你的问题！”亏得你刚才还好意思当着众过世先人的面对我抱怨。哼哼，就连先人们都看不过去，帮着我说了两句。可你呢，丝毫也认识不到自己的过错，居然还摆出一副“我是老子”架势！“来！快答应一声！”别说我现在不敢出声，即便是敢出声，我也不会先“答应”你！就你生前的那些所作所为，还好意思以“老子”自居吗？

    说心里话，那时的我，真的想出声在自己的先人们面前为自己辩驳两句。我想说得父亲无地自容，我想说得父亲想起自己的种种好，我想说得父亲幡然悔悟，我想说得父亲与自己和好如初……你，毕竟是我的父亲！去到阴间之后，我们还是一家人！只要你不像生前那么死心眼，只要你能够稍许公正一些，只要你能够对我稍微好一点……那么，我就可以立即毫不犹豫地答应你，让你能够借我已经残破的身体降临人间体悟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