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文学 - 都市小说 - 洁癖在线阅读 - 第124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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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怎么不能?被人玩儿成这样,还有谁敢要?你敢要么?”

    “去你的,好端端你说我干什么?”

    “……”

    萧桐躺在病床上被人肆意摆弄翻转,那些人管这叫什么?

    “验伤取证”,为了还她一个“公道”。

    他们一个个穿着白大褂,带着口罩,眼里闪着红光,萧桐觉得这些人和那些魔鬼没什么两样,只不过穿了一身白皮,于是侮辱也被披上了一层正义的外衣。萧桐已经不想要什么“公道”了,她只想让他们滚,可那些人像闻到腐烂味道的苍蝇一样,围着她嗡嗡嗡地叫唤,赶也赶不走。

    嘴里全是正义公理,可萧桐看到了他们的獠牙。

    “逃……逃走,不能让他们再抓住一次。”萧桐在办公室转了几圈,终于把目光锁定在了窗户上。

    她踉踉跄跄跑过去,哆哆嗦嗦打开窗户,还没来得及爬上窗台,门外就传来一阵脚步声,伴随着陆续的交谈。

    有人!

    萧桐不想被人发现,她此时已经不能相信任何人。

    她赶紧把窗户关上,环顾四周,把掉在地上的文件夹重新放回原来的位置,做好这一切,她匆忙缩进靠近内室的柜子里躲了起来。

    门果然被推开,走进来的是陈落,她身后还跟着一个景行。

    “阿落你帮我想想分析分析,萧桐现在老躲着我是为什么?逃避?害羞?还是她彻底讨厌我了?我有那么可怕么?”

    “萧桐现在还没准备好接受一段新的感情,你肯定是做了什么事吓着她了。”

    “我没有啊。”景行大呼冤枉,“我就是……那天情不自禁,话说得稍微暧昧了一点点……”

    “一点点?”

    “好吧,也许不止一点点。”

    陈落笑道,“我和你认识那么多年,还从没见你这么喜欢过一个人,看来萧桐真的是个很值得喜欢的人。”

    不知为什么,景行觉得陈落的笑容里有点意味深长的悲凉。

    “当然值得了。”景行骄傲地说,“我不仅要喜欢她,还要对她很好很好,让她的病好起来,然后跟我说,她也喜欢我。”

    “慢慢来吧。”陈落道,“陈年的伤口,哪有那么容易愈合。”

    景行苦恼道,“也只好这样了。”她视线落在办公桌上,看到桌上一份文件,封面还写着萧桐的名字,好奇问道:“这是什么?”

    “没什么,萧桐下一阶段的治疗方案,说了你也看不懂。”陈落微微一笑,脸色自然地把那份文件收进抽屉里。

    萧桐的事事关重大,知道的人越少越好,陈落也从来没打算把这事告诉第三个人——哪怕是景行也不例外。

    莫夕原把这份文件交给陈落,她熬了个通宵把文件内容仔细看了一遍。陈落很少有控制不住情绪的时候,看这份文件时却无数次愤怒得想掀桌。她终于理解俞轻寒为什么不愿说这件事,换了任何一个人,都不会愿意再次提起。

    可是伤口想要愈合,就必须先得把腐rou挖出去,任它溃烂流脓,萧桐的病情只会越来越糟,陈落对着文件看了一整夜,连夜修改治疗方案,甚至没注意什么时候天已经亮了,她关了电脑显示器,伸了个懒腰准备出去醒醒神,顺便去给萧桐做例行检查,谁知半路遇到景行,于是便又回了办公室。

    “对了,眼看着快过年了,今年你打算回上榕么?”景行问陈落。

    “大年三十的飞机。”陈落反问景行,“你呢?”

    “我不回去,我爸我妈来我这过年。”景行道,“嘿,难得你们做医生的过年还能放假。”

    “医生怎么了?医生也是人!”陈落笑骂,“再说我都五年多没回去了,今年再不回去也说不过去。”

    景行想想,好像自己也很多年没回过上榕了。

    “我不想回去。”景行撇撇嘴道,“那地方太脏。”

    陈落知道景行说的是什么,“十几年都过去了,没想到你还记着这事。”

    “今年过完正好十二年。”景行看着窗外幽幽道,“这件事我能记一辈子,阿落,我一辈子都不能原谅自己。”

    “不是你的错。”陈落给景行倒了杯水。

    “我本来可以救她的。”景行双手捧着马克杯,食指沿着杯壁摩挲,“我亲眼看见那几个畜生把她拖走,可我没去救她。”

    景行看着陈落,扯出一抹讽刺的笑,“我逃走了。”

    她道:“我是个懦夫。”

    “你那时才十几岁,你只是害怕。”陈落道,“害怕并不可耻。”

    “可我本来可以选择报警,或者跟人求救,或者别的什么。我能救那个女孩子,可我什么也没做。”景行握紧马克杯,“那几个畜生,我知道他们是谁,他们隔天就大摇大摆地出现在学校里上课,好像什么事也没发生过。可那个女孩,我甚至不知道她是否还活着。”

    “他们后来受到了应有的惩罚。”

    “却不是因为我!”景行神情激动起来,她梗着脖子,把马克杯重重摔在桌上,“我是个胆小鬼,我连指认他们的罪行都不敢!”

    景行永远忘不了十二年前的那个夜晚。那天晚上,她走出校门,亲眼看着那几个畜生拖着一个女孩上了面包车,那天夜里很冷,街上一个人也没有,景行是唯一的目击者。

    景行能做些什么的,但她什么也没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