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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便最近她跟新兴公主关系微妙,也并没有受到影响。 这些人远非寻常人家的下仆可比,很快就将这院子从里到外整肃了一番,再不是从前裴少俊随便翻墙就能入内的了。 在这样严肃的气氛之中,裴少俊本来就不甚安稳的心,又更添了几分忐忑。 及至见到李千金,他才突然明白,自己心中的不安从何而来——这个与自己同床共枕的女子,如今看起来竟是如此陌生,叫裴少俊险些不敢相认。 但是仔细分辨,又会发现,她如今的精气神,倒有三分似两人初识之时。 剩下的则都是裴少俊自己都未必有的沉稳气度。 他来的时候脚步匆匆,一心想着要见到李千金,对她剖白自己的心事,叫她安心待在洛阳,等待自己高中之日,夫妻便可团圆了。 然而此刻见到了真人,这番话却根本说不出口。 他就这么怔怔地看着李千金脚步从容地走过来,在他对面的位置上坐下,微微含笑问道,“不知裴舍人登门拜访,所为何事?” 这陌生的称呼,又叫裴少俊心里一沉。 纵有千言万语,满腹柔情,此刻对上李千金沉稳的视线,竟都有些不合时宜,叫他不敢随意造次,只得斟酌道,“我听闻小姐进京,将两个孩子接来了此处……” “原来是来看孩子。”李千金微微颔首,转头吩咐道,“去请公子和小姐出来见客。” 端端和重阳实则是跟着李千金过来的,只是被母亲叮嘱暂且不能出现,只好耐着性子等在后面。此刻听了她的话,立时就奔了出来,与裴少俊好一番亲近。 毕竟是嫡亲的血脉,斩不断的父子天伦,虽然也有数月未见,但两个孩子都记了事,而今再见,绝无半点生疏。 这熟悉的态度,才叫裴少俊一颗心重新落下来,低声道,“小姐独自抚养两个孩儿,只怕也有许多艰难之处,着实是辛苦你了。” “裴舍人多虑了,家中那么多下仆帮衬,倒也说不上辛苦。何况两个孩子如今已经跟着老师开蒙,倒也不用如何照看,我还能顾得来。”李千金淡淡笑道。 语气疏远客气,细细听来,也品不出多少怨愤不甘之意。 虽然裴少俊少了担当,但真说起来,又算不上什么十恶不赦的大罪。李千金是实实在在爱慕过他的,虽然那些日子,如今想来直如大梦一场,但到底是自己的经历,却也不必全盘否认。 虽则当日算不得好聚好散,但既然她已经将孩子接了回来,决定抛弃过往,也就不必在意这些了。 裴少俊却听得越发心慌,“小姐此言何意?你我心意相通,不过是为父母不见容,这才暂时分开,待我上朝取应,考中得官,那时节父亲也管不得了,我们一家四口,自可团聚……” “还请裴舍人不要说笑,”李千金闻言,却是板起脸道,“当日瓶坠簪折,是上天要断了这份姻缘,你亲手写下的休书,一世夫妻情分也尽了,如今再说这些又有什么意思?便是你如何荣华富贵,也与我无干。” 她说起话来慢条斯理,半点不掺杂激烈的情绪,娓娓道来,颇有劝人之意。 但裴少俊却是听得五内俱焚,既不敢相信短短几个月里李千金就变了心,亲耳听见的话却又叫他不得不信。 他面色一时惨然,哀声道,“都道是人心易变,我以为小姐再不如此的,虽然我家有对不住你的地方,但你我从前种种誓约,难道小姐就都忘了不曾?” 李千金却忽然笑了起来,看着他道,“少俊,你还是这般,至今都不肯说一句自己有错。” 虽然做主休弃李千金的是裴尚书,可是裴少俊自己也将罪过都推到父亲身上,却着实叫人不齿,“当日你但凡开口说一句话,我心里也还有些念想。可你当着父亲的面唯唯诺诺,哪有半点担当?我要嫁的人,不单是少年才子,更该是少年英豪!” 裴少俊面色煞白,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他虽然满腹才学,但着实不是善辩之人。何况李千金一番话,也的确戳中了他的痛处,叫他无言以对。 原著之中,面对李千金的刁难,他就无计可施,只能请父母出马。但是现在,李千金在裴家说了那么一番话,裴尚书是决然不会再来认这个儿媳妇的了。 见他不说话,李千金又道,“你既是上朝取应,如今功名未中,只怕是偷偷来的吧?若是叫裴尚书夫妇知晓,只怕又要骂我了。还请裴舍人早日回去,安心应试才好。” 她微微一笑,再抬起头时,眼中却全是锋锐之色,“话说得这样满,那功名却也不是裴舍人囊中之物,叫外人听去,还不知要怎样笑话呢。裴舍人还是先考中了,再提别的罢。” 说完便站起身道,“你毕竟是两个孩子的父亲,血脉天伦断绝不得的,若是要见孩子,只管登门,就是想把孩子接出去玩耍也使得。想来两个孩子长到这么大,还是今年才走出裴家的花园。裴舍人只怕也未曾想过,若不是叫裴尚书撞破了此事,却不知哪年哪月,这两个孩子才见得天日?” 她说着,朝裴少俊微微一礼,“请恕我杂务繁忙,不能奉陪了。端端,重阳,你们自招呼你们的父亲。” 说着便毫不留恋地去了。 裴少俊还有一腔的话要说,忙不迭地站起身想拦,但李千金身后,仆婢们已经应声簇拥上去,不留一丝缝隙,更没给他再说一句话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