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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明白他们说得都对。 可是—— “程jiejie孤苦无依,在她看来,此番决议便是要她咽下苦楚,息事宁人啊。” 61. “不必担忧,”三师兄向院外投去一瞥,陡然拔高声音,“慕师姐,程姑娘,进来说话罢。” 我:“?” 慕jiejie笑声清脆,推门而入,脸上一丝被戳穿的窘迫也无,冲我眨了眨眼:“雪初,你和谢四偷听我墙角一回,我便带着人来讨回便宜,这下可是扯平了。” 她一双眼生得极为灵动,与程jiejie的相貌是南辕北辙,手里把玩着一柄锋利锃亮的短刀,颇为爱惜道:“无情剑宗的私事我管不着,你们几个小家伙的品性我却是信得过的。人交给我养着,谁若是生了豹子胆来百草门安插内鬼,便掂量着自个儿的性命罢。” “多谢。”三师兄道。 慕jiejie转而看向她身旁柔弱如水的女子,轻笑道:“方才你都听见了,是同我回百草门养身子,还是跟这几个混小子去翠逢山,皆由你决断。” 在程jiejie开口前,我揉了揉鼻尖,抬眼诚恳道:“程jiejie……对不起。” “画像上的人是我大师兄许穆,我一时囿于惊讶才不曾直言,并非有意瞒你。你放心,我和师兄必定会还你公道的。” “不必道歉。”程jiejie微扬唇角,苍白的面容恢复了几分生气,嘴唇翕动,坚定道:“这条命原是好不容易捡来的,更不能因着不相干的人轻易丢了。” 她以“不相干的人”代指那与她成亲又害她性命之人,语气平缓至极,仿佛那人原就只是一个陌生人。 我想,程jiejie绝非闵晋眼中脆弱不堪的弱女子,相反,她比任何一个姑娘都要有自己的主意。 同为女子,又是药师,百草门距溧水城不远,确是她最好的去处之一。 我与慕jiejie偶有书信往来,待到回了剑宗,若是查着了甚么,传信与百草门便也不算引人注目。 此事暂且是这么个解决法子,送走了两位阿姊,我长长舒了一口气,浑身精神气霎时间抽了个干净,恨不得立刻瘫在床上歇一歇。 但我不能。 因为还有一件事没办。 我师兄弟三人各自回房,谢陵大剌剌往褥子上一坐,“阿雪,赶了两个多时辰的路,累着你了吧。” “还成,我去给三师兄送药,送过再回来。” 我头也不回地往屏风后头钻去,从行李包袱里找出临行前准备的伤药与布条,往衣襟里一揣,风驰电掣冲出去,奔往三师兄门外。 62. “小初?” 我举起药瓶在他眼前晃了晃:“师兄,我来给你换药啦!” 他虚虚退开身,让我得以进到厢房里来。 “幸好是皮外伤。”我嘟哝了一句,忙解开他左手缠绕了两圈的布条,沾水清洗一番,又重新敷上药粉。 三师兄天赋卓然,左右手皆可使剑,伤了哪一只都是罪过。 那支羽箭已从他袍褂中取出,静卧在枕边,我腾出手将它攥在了手中。 末梢依附的羽毛不似寻常弓箭,不知是从何种鸟儿身上薅下的尾羽。杆身比一般的羽箭要粗上不少,前端削得尖锐无匹,这一箭若是不曾失了准头,中箭之人的小命定然是保不住了。 弓弦绷紧,内力混着锐气竟割破了三师兄的皮rou。 饶是未伤着筋骨,再想起时,我仍旧心有余悸。 我幼时不大安分,整日在翠逢山上爬树淌水,磕磕碰碰是常有之事。不知怎地,血色落在了三师兄身上,我反倒本能地怕了起来。 就好像我曾见过他血流不止的模样一般。 我一下一下地摩挲着羽箭,手指倏地一痛,竟是一不留神划破了指腹。 好在只是指甲盖宽的伤口,过一会儿便会愈合。 我才不是谢陵,蹭破皮都要拉着人抱怨,又是“痛死了”,又是“我要死了”,乱七八糟瞎喊一气。 “小师弟!”三师兄夺过那支羽箭,将它放回原处,平静面容下暗含愠怒,单单唤了我一声,我便缩了缩脖子,忆起他督促我练剑时一丝不苟的样子。 谁知预想中的冷淡训斥并未降临,取而代之的是一声微不可闻的叹息。 “师兄……”我瞧不出三师兄的心思,却看得见他不豫的面容,于是下意识地去逗他开怀,竖起食指凑在唇边吹了吹,摆出个笑脸道:“吹过了,现在不会疼了。” 三师兄皱了皱眉,捏着腕子把我的左手拉到唇边,顿了一下,依样画葫芦往指尖轻吹了一口气。 湿热的风从口中呼出,掠过渐而止血的小伤口,我整个人如同木雕般呆住,连眼珠子都不知道转上一转。 “这样……就不痛了吗?” “不痛了……”我蓦然间说不出来一句话,到喉咙眼的问话急急忙忙咽了下去。 他原就没见过娘亲,又何曾知晓“吹一吹”只是阿娘用来哄小孩子的说辞。 这个笨蛋,他信了啊。 三师兄神色认真,我忽地生出了旁的念头,侧过身面对着他,严肃道:“其实还有一个法子能舒缓痛意,师兄,你想不想知道?” “甚么?” 我抽开那只被他握住的手掌,扑过去搂住了他的腰,脑袋埋在他怀里。 “师兄莫要整日板着脸,让我抱一会就好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