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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他,我忽然想起去年我去承庆殿的时候,他跟在明诚之身后,满眼警惕。 那时的他像极了兔子,托庇奉议司,却总想着再撅出一个窝来。 那么如今的赵世英,仗的又是谁的势? 第89章 我仔仔细细打量着赵世英。 他应当不是世家子弟, 出生是刻在气度里的,世家子弟通身清贵的气度,他没有, 也装不出来。 入了奉议司的不外乎两种人, 一种是京师二世祖,专为镀金而来,这样的人占了大多数。还有一种就是如我一样,出身贫寒, 但入了明诚之的眼, 被他亲自带了进去。 赵世英应当是第二种。 真是想不到,明大人也有眼瘸的时候。 我笑了一声, 笑的格外温和。 “本官是圣上亲封兰台令。” “赵大人口口声声称本官为大人也就罢了,如今又要圣上御批……只是不知道,赵大人是在质疑本官, 还是在质疑圣上?” 声音落在耳朵里, 把我自己也吓了一跳。 我是在什么时候学会的这些? 赵世英却来了劲儿,“孟大人这话是什么意思?下官不过是照规矩办事,京师不是丹州, 时时步步都有规矩在。” 多熟悉的句调。 曾经胡中泽拽着我的衣领一字一句对我说,这里是兰台,不是毫无规矩的奉议司。 如今重演,我依旧是那个被教训的人。 我一声冷哼, 一甩胳膊便扫开了赵世英, 贺在望连忙跟我进去。 “下官来给孟老爷找吧。” 他如此殷勤,我知他必然有话要说。 于是我喝退此间诸位史官, 只叫贺在望留下。 十三位节度使,红笺写功, 青笺记过,功过便是他们在大夏的生平。我与贺在望相对坐下,贺在望掏出了两封信,“这封是明大人叫下官留给老爷的,这一封是昨夜到的京师。” 我先拆了那封最近的,就一句话,“牛存方亦是平湖郡盐库库使。” 又拆开以前留的那封,里头有一张堪舆图,还有一张表。大概是明诚之与凤相刻意相交时探查下的,朝中官员,各有派系,便是与凤相交好的相蠡和关隽等人,也在尹川王有动作时收了手,持观望态度。 如此,大概凤相也是个骑墙派。 他手下的人跟着骑墙,倒也不为怪了。 只是人人如今只拿他当尹川王一派的看,他也从不辩解,又是为着什么? 这个人,当真难懂。 “明大人哪里来的堪舆图?” 我将这张堪舆图抖开,足足有一张桌子这么大,除却大夏,还将周边小国囊入其中。 今上于这些东西,一向谨慎,从不让臣子沾染。 大约是怕生了反心? 我觉得有些好笑。 “不知道。” 贺在望挽袖依次点过丹州与扬州,“这两州虽乱了,眼下却还有飞贲军撑着。黄克宗已知道飞贲军换了人牵头,这几日大约还在与飞贲军谈条件,新任邑曲郡郡守是黄克宗的属官。” 我点头。 飞贲将军一死,他们虽还挂着飞贲军的名头,却已又分了五路。英武旧部去了福州,余下四部便与黄克宗周旋。 说来五路参将都曾是二皇子直掌,兵权交迭,也不过半年时间。 便是明诚之能控住英武旧部,那余下四部,又各怀怎样的心思、又如何才能收归我用? 我实在算不上一个合格的政客。 所思所见不过眼前,若强行放眼天下,便只剩迷茫。 门外有人来报,“二皇子来了。” 此时与后宫勾扯容易遭事,更何况还在我千头万绪理不清的时候?于是我挥了挥手,不耐烦道,“忙。” 也不过前后脚的功夫,又有人来报,“大皇子来贺孟老爷高升。” 我一视同仁,“不见。” 贺在望垂眼笑,“老爷今日脾气不好。” 我也笑了一声,“圣上现在要的是孤臣,可不是四处结交的权臣。” “孟老爷一向比下官看得清。”贺在望叹了一声,“倘若下臣当日有老爷这般见识,也不会入朝为官了。如今左右两难,进退无度,反倒不是妙事。” “此时看清倒也不迟。” “总比那些还蒙在鼓里的人强些。” 钟毓还蒙在鼓里,刘安还蒙在鼓里。 我们这群昔日兄弟,也就刘成武看的清楚。 那日他特意与我说了一句话,他说,“游新,圣上这般喜怒不定,天下怕是要乱了。你从丹州回来,必然比我们这些富贵繁华里的糊涂人看的清楚。只是你后无世家,切莫硬撑,保得命在,才有从头再来的根本。” 我何尝不明白? 只是丹州此行,我一肩担了多少人命? 并非是我要硬撑,而实在是我早已没了退路。 刘成武虽看的明白,到底也看不透,这天下会乱成什么样子。 比周垣最先回了京师的,是滁州的一封快报,扶风郡失守。战报以鲜血染就,来报信的人快马加鞭,一扑进承庆殿里便没了气息。 “……高士綦率民众守扶风郡三日,粮草尽绝。死士以身为引,破城而入,丹州卫斩杀高家满门,城中百姓,俱以身殉国。” “滁州卫据守百里郡,求圣上增派援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