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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衍,其实,你放不下业狱的吧?” “师兄亲我一口,什么事儿都有办法。” “师兄,”那人站在门口,远处晨光破开薄暮而来,拉长他的影子,他背对着他,声含隐咽,“我好喜欢你。” “傅长陵……” 秦衍的心颤抖起来,他骤然意识到了什么,他朝着悟道塔的方向一路狂奔而去,然而冲上前去不过数里,第一道法门便无形挡在他的身前。 那一道法门是傅长陵的手笔,他好像端坐在他面前,平静望着他。 秦衍握着剑的手都在抖,他几乎是毫不节制灵气,一剑挥砍过去,轰然劈开法门。 这样巨大的动作,震得乾坤城都颤抖起来。 苏问机毫不犹豫起身,领着人便赶了出去。 秦衍一路劈砍过傅长陵留下的法门,每一次动静都大得所有人都能感知,他一人似如千军万马,一剑碾压众生。 而傅长陵闭着眼睛,他已经感知不到外界,他只觉得脚下阵法正在源源不断抽取他的灵力,让他化作山川、河流、星辰、日月之光。 悟道塔承受不住天道所给予的法阵,一层一层往下坍塌。 而秦衍一剑一剑砍过傅长陵设置的障碍,等到达乾坤城前,他早已力竭,可他还是提剑站着,苏问机领着人站在乾坤城门口,他看着喘着粗气的秦衍,忍不住开口:“阿衍,别往前了。” “我要,见傅长陵。” 秦衍低低喘息,苏问机看着他的剑,神色平静:“你见了他,要做什么呢?” 做什么呢? 他做着最正确的事,做着最对的选择。 用他一人换两界,这本也是秦衍一贯的抉择。 是大道,是正义,是扬善,是天道。 可是在苏问机问出声那一刻,他却觉得自己所有过往信念都翻涌着。 他想问一句为什么。 傅长陵从不是恶人,傅长陵从未做过坏事,为什么偏生是他,独独是他? 这世上这么多人作恶不得惩戒。 为什么傅长陵这么好一个人,两生两世,都要由他来承担一切? 他的心像是被人死死攥着,一刀一刀来回凌迟,他所有的信仰,所有的坚持,在那一刻砰然坍塌。 “我要带他走。” 他沙哑出声:“你们的错,你们自己承担。傅长陵没错,哪怕两界都没了,也与他无关。” 话说出来时,秦衍才清楚意识到,其实在他心里,他可以去死,而傅长陵不能。 他感觉内心深处情绪疯狂生长,上一世那份喜欢,上一世的依恋,上一世的爱恋,上一世他克制、隐忍、不肯言说、甚至为之羞耻的感情,疯狂涌惯而来。 他就是想喜欢一个人,想让他好好活着。 他就是想自私,想不顾苍生,想救一个人。 这又有什么可耻?又什么不可以? 秦衍提剑直冲入内,苏问机轻叹出声:“拦住他。” 来的人与秦衍完全不是一个修为级别,如今两界渡劫期修士都在悟道塔中,秦衍是唯一在外的渡劫期修士。 但秦衍不拔剑。 他以鞘为剑,一路厮杀往里。 整个乾坤城的修士都冲上来,无论练气化神,都涌往秦衍。 他一人对抗着两界苍生,一步一步挪移往前。 漫天法诀剑光,纵使不杀他,却也伤得他伤痕累累。 破开傅长陵十一道法门,早已耗尽了他的灵力,而如今面对万千修士,他手拿剑鞘,却也不曾退却半分。 傅长陵的灵力一路涌灌,从云泽开始流往业狱,他感觉自己身体似乎在变得越发虚弱,隐约听到外界的砍杀之声。 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他就是直觉,似乎他生命里最重要那个人,在缓慢靠近他。 砍杀声越来越近,傅长陵身体也开始变得透明。谢玉清施法的手一直在抖,她觉得无数情绪翻涌,压在她的心头。 云羽、上官明彦,而今是傅长陵。 她身边的人一个个离开,她纵为渡劫修士,纵手握长剑,亦不能阻挡。 外面喧闹声渐大,傅长陵抬头注视着前方。 他希望门打开,又怕门打开。 而秦衍站在门外,他周身染血,所有人围在他身边,想要往前,又有些不忍。 如今距离大门只剩一丈,他却觉得身上如坠千金,他喘息着,再一次逼着自己爬起来。 他用剑支撑自己,双眼被自己的血染的模糊。 一步。 他想起璇玑密境里,傅长陵坐在雪堆中,面上带血痕,于风雪中抬头看他。 两步。 他想起傅家灭门时,傅长陵躺在血水中,他如狼一样的眼,喘息着看着他。 三步。 他想起重生而来,上官府中,傅长陵与他回眸相望。 四步。 他想起鸿蒙天宫傅长陵跪在他身前,笑着成为他师弟。 五步。 万骨崖他们一起舍身饲鬼。 六步。 太平镇他们一起历经过往。 七步。 鸿蒙天宫,他一身喜服,在雨夜中跪在他身前。 “前世薄幸,身负君恩。” 八步。 无垢宫上,他手持玉佩,满身是血,仰头看他。 秦衍缓慢抬头,看见面前朱红色的大门,颤抖着手,扬起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