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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做好了充足的准备,无论采访对象是个多古怪的孩子,他都会想尽办法的帮助他。 在了解了肖木这十八年的人生所经历的一切后,记者由衷的对这个孩子感到心疼,并且在来之前就决定了要是这个孩子确定了心理有障碍,他会替他联系心理医生。 到了约定的时间,记者敲了敲肖木家的门。 门应声而开。 萧君一把门打开,带着记者和摄像师们走了进来。房间里被收拾的很干净,看不出之前血流满地的样子。 记者和萧君一互相打了个招呼,萧君一进房间把肖木领了出来。 摄像师早打开了镜头,对准了里头的屋子。 镜头里出现了一个身形削瘦的少年,年不过二十,皮肤是少见太阳的病态苍白。他全身上下的颜色似乎都凝聚到他的黑发上,一头黑色碎发深邃得像是用画笔涂上的一样。 寡淡的嘴唇时常向下拢拉,看人时的目光轻飘飘得仿佛没有落点,在离他们很远的地方独自坐着。 这确实是一个如记者预料的孤僻冷淡的孩子。 他安静的待在一个地方的时候,就像披上了一件隐身衣,自动和人划开一道界限。 记者斟酌好语气,面上带着和善的微笑,开口做着自我介绍。他深谙讲话的方式,一开始没有直达主题,而是聊些家长里短,试图拉近双方的距离,降低少年的抵抗情绪。 然而,这个一向有用的方法在肖木这里跌了跟头。和他搭话的只有肖木身边的萧君一,让记者不至于那么尴尬。 肖木安静得像是不存在一样,指尖上还沾染了一点白色的颜料。 聊天陷入僵局,一旁的摄影师看的都焦急。这时,记者道: “你很喜欢画画么?” 一直面无表情的少年脸上一动,终于把焦距锁定在了记者身上。 这场采访终于开始进入正常的轨道。 刚刚还像一个精致的没有生命的人偶的少年提及自己感兴趣的领域,眼神中闪烁着亮眼的光芒,有一团火焰将他自己点燃,燃烧出他惊人的生命力。 只有这个时候,他才是鲜活的人,他身上散发出的光彩,足以让所有人瞩目。 摄像师和记者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目光一瞬不瞬的停留在少年身上。 少年将人带入自己作画的房间,随意让记者拍摄自己的作品。 心跳一下快过一下,记者莫名的紧张起来,下意识的觉得—— 他将要看到的东西,是能够让世界所震惊的奇迹。 这一个称得上疯狂的念头,在这众多画作面前,成为了一个再真实不过的评价。 记者和摄像师几乎无处下脚,小心翼翼的垫着脚尖收着肩膀走在里头,生怕不小心磕着碰着什么。 难以描述现在是什么心情,再多华丽的辞藻到了这里都显得苍白无力。 就像是爱丽丝梦游仙境一样,摄影师和记者突然闯进了一个奇异绚丽的异世界,每一张画都像是一个通往异世界的路口,只一眼就能吸走人的魂儿。 摄影师的镜头久久对在一张画上,画中有一位身穿红色嫁衣的少女。摄影大哥不自觉的跟着画中的人笑了起来,笑着笑着就哭出了声。 年过四十的老男人在别人面前就这么稀里糊涂的哭出了声音,实在是尴尬,可这儿却没人能够嘲笑他。 在一瞬间,摄影大师想起了很多。 想起了他的初恋,想起了他的老婆,然后又忽然想起了他很早就离世的姥姥。 他还记得很早很早以前,他姥姥摇着蒲扇,跟他说那红花头,对杯酒。他以为早就模糊的老人的形象在这时候又清晰起来,姥姥总喜欢一遍又一遍的说着那段往事,似乎她一生最美好的记忆都停留在了那一刻上。 明明画中的新娘在微笑,摄像师却感觉到了一股无法忽视的悲伤。 今天回去以后一定要好好陪陪老婆。 想起老婆脸上出现的皱纹,以及发间隐约的白丝,摄像大哥突然觉得这些年自己还是亏欠了她很多很多。 记者没有再说话,镜头从每一张画上慢慢的移动,将每一张画都收进镜头里,没有漏过任何一张。 这个视频放出去后,任谁也不会再怀疑这个年仅十八的少年就是创造出《兽》的那个天才。 有过之而无不及。 天才,就是远远超出常人认知,让人无法质疑,更无法复制的存在。天才就是在没有出现前,旁人万般幻想万般推测,都无法想象出万分之一的存在,直到他出现了,人们一提起他,就会在脑中自然而然的浮现——天才。 人们之所以喜欢《兽》,不仅仅是因为它独特的画法,绮丽的画风,绝大部分是因为它创造了一个世界,将这个世界破开一个小口儿,供给他们窥探。 房间正中心放着一副还未画完的画,它很独特,和周围的画有着鲜明的区别。 它的颜色可以说得上非常单一,几乎全用大片的白色铺盖,可能是因为还没有画完的缘故,并不能看出画的是什么。 然而,就是这么一副简单的未完成的画,莫名的抓人眼球。 记者双手拿着录音器,脸上满是敬意。现在他身前站着的已经不是一个年满十八的少年,而是一位值得人尊敬的艺术家。 无关年龄,无关名气,无关地位,只是单纯的由内而发的崇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