筝姬【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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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要听话, 等你长大了,想去哪儿都成,现在还不行。”如今姜萝也只是虚岁十五,无论去哪里白轻絮都放心不下, 只是事有轻重缓急……她的命最重要,畅春园这里,姜萝是不能待了。 “齐夫人已经去世很多年了,将军府干净得很, 齐小将军性子也还成,不会亏待你。” “我不想去, 那里再好都没有你。”姜萝看着端着饭菜进来的白轻絮。 手上的鞭子还没有解开, 姜萝又享受了一次白轻絮喂饭的待遇。 “世间人,连至亲至爱都有别离的时候,哪里能一直待在一处呢?”白轻絮舀了半勺饭, 并半勺剃了刺的鱼rou,送到姜萝嘴边。 “姨姨不和我一起, 我就不吃饭了!”姜萝把头扭开。 “怎么越长大越像个小孩子了…你不吃, 我就吃掉了。”白轻絮一口塞到自己嘴里,三两下吃掉了。 姜萝目瞪口呆。 “饭吃一口少一口, 现在不珍惜, 以后就再也吃不到了。”白轻絮又舀了一勺,姜萝乖乖张嘴吃掉了。 “你小时候也是这样, 只怕我, 不怕你母亲, 又挑嘴,她哄不好。只要是我喂你,没有不吃的。”那双形状完美的丹凤眼眼角已经有了细微的皱纹,饱满的泪从眼眶中滚落,晕开眼下的胭脂。 “你要乖,听姨姨的话。”白轻絮又喂了几勺。 “知道了。”姜萝心中担忧,悄悄抬眼看她,正好望进那一双罥了烟雾的眸,温柔平生仅见,白轻絮嘴角微扬,笑着,仿佛又回到了少女时期,明媚无比。 “只是想起了你母亲,有些难过,你不必担心。” “年纪大了,就爱多愁善感。” “姨姨明明才十六岁,比我大一岁。” “又开始胡说八道了。” “没有,姨姨是我眼里最好看最温柔的人。” “怕不是在说反话?” “这个可真没有。” 就算姜萝再不情愿,白轻絮也不会把她留下来。 一纸卖身契,真算不了什么,姜萝要是不想走,没人抓得走。 齐府来接人了,姜萝打算最后再挣扎一下。 “已经等不到你生辰时亲手为你及笄了,这是我为你制的发簪,内置□□,危急关头,或可一用。”白轻絮给姜萝梳了个道姑头,朴素的玉簪插在发间,丝毫不突兀。 “不行,我非要等姨姨为我及笄不可!”姜萝灵活的从鞭子中解放双手,一把抱住白轻絮。 白轻絮眉头一挑,把鞭子握在手里。 “就算姨姨打死我,我也不会走!”,姜萝虎躯一震,想起来小时候被打的惨烈记忆,但嘴里丝毫不肯屈服。 “你倒是胆大,敢威胁我了。”白轻絮反倒笑了,把鞭子丢开。 “我就知道姨姨舍不得打我……”姜萝以为白轻絮会像以前一样,这一回也迁就自己,便笑着去挽她的手。 白轻絮挥袖拂开姜萝,面无表情道,“你翅膀硬了,有自己的想法了,我管不到你了。” “姨姨……”姜萝被她推开,撞上小几,杯盏碎了一地。 门外扣门声响起。 “奉公子的命来接姜姑娘,不知姜姑娘收拾好了没有?” 屋内一室寂静。 “我不走……”姜萝看着白轻絮,眼里氤氲着雾气。 白轻絮以前打得再厉害,也没见姜萝哭过,见她眼泪快落出来了,心里一颤。 “你走不走?”白轻絮拔出了自己发间簪的玉簪,抵住自己的喉咙。 虽然是温润的玉簪,在白轻絮这种内功高手手里,也有削铁如泥的锋利。 墨色的发如绸如锻,顷刻间散落,些许落在颈间。殷红的血珠从玉簪抵住的地方滚落,滴在锁骨上,雪白的颈与墨黑的发,温凉的血与冰冷的玉簪,实在太刺目,姜萝的视线渐渐模糊。 “为什么?”姜萝知道白轻絮有一件一定要去完成的事,知道她不会死在这里,却不明白为什么要在此时做出这么决绝的姿态。 “你我亲缘已尽,日后看见我,只作不识。”白轻絮面如冰霜,眼中没有丝毫感情。 “你听见没有?”白轻絮声音有些低哑,仿佛在抑制什么,手里又使了一分力,玉簪已经入了半寸,殷红的血珠串成红线,更添妖冶。 “……好。”姜萝仰头看着白轻絮,终究妥协了。 “姜姑娘……?” 叩门声再度响起。 她们说话的声音都很轻,许是外面的人没有听见。 “你走吧。”白轻絮依然还拿簪子抵着喉咙。 “我知道了。”姜萝回身,跪在地上,恭恭敬敬磕了三个头。 不等白轻絮说什么,姜萝已经打开了门,头也不回。 “你……”白轻絮看她的背影,尚还消瘦,是个半大少年模样,终究放不下心。 等姜萝听见,转头,白轻絮又挥了挥手,示意她赶紧走。 “保重。”姜萝无声启唇,这一回终究没有再回头了。 白轻絮在楼上看姜萝上了马车,渐渐远去,终究笑了起来。 “走了就好……”她抽出玉簪,慢条斯理挽好了头发,内息流转,脖子上的伤没有再流血了,先前流的也很快干涸,变成暗红色的痂。 直到马车消失在视线里,白轻絮才关上窗。 “浪费老娘半天功夫。” 她想像往常那样笑一下,终究没有笑出来。 齐骁不知听说了什么,下午就来问姜萝是否有亲眷,要不要一并接出来。 姜萝摇摇头。 将军府和白轻絮说得一样,干净的很,府里称得上是主人的,只有病重的齐将军和齐骁,除此之外,没有别的女眷。 姜萝虽然平日里为了方便都是一身男装打扮,却也没有刻意掩饰性别。 住的地方齐骁已经提前命人收拾好了,是后院一处僻静的院子,各种用具都有,服侍的丫鬟都有四个,每天的饭菜也不错。 齐府的下人议论纷纷,暗地里猜测是不是齐骁要收姨娘什么的,被惩戒几回后就不敢传流言了。 姜萝平日里就看看书,偶尔弹弹筝,再就是无声无息修炼,清闲得很。丫鬟也不敢问她什么,都安静本分,平时也只做收拾碗筷、洗衣服这些活。 齐将军虽说身体很差,时常昏睡,听一个下人说齐骁从花楼接了一个姑娘出来,还是生了气,让人把姜萝召回去。 齐将军眼睛已经不太好使了,看着走进来的姜萝,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 “溪妹……” 姜萝抬头看了他两眼,漠然。 “你叫什么名字?”齐将军刚伸手,就清醒了些,放下来,神色激动。 “姜萝。” “好名字…在府上还住得惯吗?”齐将军咳了两下,身后伺候的人连忙轻拍他的后背,拿帕子给他擦了擦嘴,隐隐有暗色的血污。 齐将军一生征战,到了如今,暗伤爆发,才不惑之年的人,看起来像六十几的。 “府上很好。” “好…好就好,缺什么只管与齐忠说,想要什么也和齐忠说。” “多谢将军。” “爹,这是我请的乐师姜先生……”齐骁的声音远远传过来,齐将军又咳了两声。 “知道了,你带姜先生下去,不要打扰我一个老头子养病。”齐将军说话间,齐骁已经大步流星过来了。 发现场景和他想的不同,他挠了挠头,憨厚的动作和冷峻的脸搭配起来十分维和。 “爹你好好吃药,不许喝酒!” “知道了知道了快走吧!”齐将军像赶苍蝇似的挥挥手,等齐骁和姜萝一起出去,他又盯着两人背影看个半天。 “如今我也是儿女双全的人了。”等周围无人,齐将军才感慨道。 “将军的福气,自然是寻常人比不上的。”齐府的管家齐忠应和道。 “那丫头像极了溪妹,偏偏眉毛像我,英气。”齐将军摸了摸自个儿的眉毛,乐呵呵的。 “是有些像将军。”齐忠也不打击齐将军,自家将军都一把老骨头了,还强说小姑娘和自个儿长得像。 “当时我想接溪妹回来,她不愿意,不曾想竟留了一个女儿……唉,不知道吃了多少苦。” “看小姐长得这么好,精气神足,像棵小松树一样,一定过得不错。” “哪有这样的,人家小姑娘都娇气得很,哪像她这么素静,年纪小小就这么沉稳。”齐将军抹了抹眼睛,“猫尿糊眼睛了。” “你去京里的铺子订些女孩儿喜欢的衣裳首饰,齐骁和我都是粗汉,不懂这个,交给你我才放心。” 齐忠应下来,总觉得哪里不对。 想了半天,才发觉自个儿竟然被齐将军排除在粗汉里头了。 “我爹脾气就这样,你不要放在心上,要是不喜欢他,下次他找你,不去见就是了。”齐骁应该遗传母亲多一些,姜萝初见他时,还是一个清冷隽秀的贵公子、美少年,如今经过了战争洗礼,又高又壮又匀称,一张脸也变得冷峻,若非五官生得好,一定会像齐将军那样阳刚壮实。 “将军性子爽朗,还挺好的。” 姜萝边往前走,边说话。 她比齐骁矮一个半头,总抬头脖子酸,低头也不太合适。 “我先前查出来你与我家有故交,如今你就在齐府住着,当成自家住,不要客气。住上几年,等你长大了想去别的地方我也不会拘着你。” ※※※※※※※※※※※※※※※※※※※※ 最近要修改一下文,名字也要换 起名废真的超痛苦的,抓耳挠腮想了一个名字——[快穿]画风清新,其实我觉得画风清奇也不错_(:3」∠)_ 小可爱们觉得怎么样,又什么好脑洞吗!期待的搓搓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