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节
那咋办,什么钢丝床,木头床,穿衣柜,原来本来都是属于人陈月牙的。 何向阳怕陈月牙还要这些东西,眼看陈月牙进了堂屋,连忙醒了一把鼻涕在床头上:“月牙,这床可脏着呢,你肯定不要吧?” “我不要了,何大妈,您把它抬走吧.”陈月牙爽快的说。 那怕穷,陈月牙也有自己的坚持和志气,别人睡过的床她怎么可能要? 更何况,还是何向阳睡过的床,上面鼻涕都不知道涂了多少,送她她都不要,她得买新的。 大家一起清点搬家,陈月牙扬眉吐气,何向阳和程春花就跟鬼打了似的。 贺帅忙里偷闲,从屋子里往外扯着东西,还得招呼超生:“妹儿,躲远点,要给柜子碰到你可就不好啦。” 超生使劲儿的点着头,当然,看见有人抱着什么东西出来,立刻把自己缩的像小鹌鹑一样,生怕自己要碰到一点点。 不过,超生总有一种隐隐的,不太好的预感,所以她现在就有点愁眉苦脸啦。 终于,超生发现她是为什么而愁眉苦脸的了,因为她发现张福妞不见了。 转身,赶紧往自家跑,虽然不敢笃定福妞会偷自己家的东西。 但是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超生虽小,人可老道着呢。 迈着小短腿儿,在衣柜,大人的腿之间穿行着,超生终于赶回了隔壁。 果然,张福妞就在她家的小树屋门前绕着,显然,她是冲着超生家的什么东西来的。 不过,mama真聪明,把屋门给锁上了,所以,福妞遗憾的摸了两把锁子,又把手松开了。 “超生,你是不是想睡觉,要不你去你mama那儿要钥匙,开门,jiejie哄你睡觉?”福妞看见超生来了,拉过她的小手手,摇着超生的小手手说。 五岁的小屁孩儿想哄三岁的? 而且这个jiejie可不止一次两次了吧,这一次可是叫超生证据确凿的,抓到她想偷自家的东西了。 超生虽然是颗小人参,但她并不是一颗善良的小人参。 她可是一颗可坏可坏的小人参哦,黑心到别人不能想象的那种。 为了爸爸mama和三个哥哥,小超生想以不择手段到别人想象不到的地步。 要是福妞不想偷她家的东西,她才不会理福妞呢,但现在,福妞显然是想偷她家的东西。 这可怎么办,看来,黑心的小人参必须得教训一下这个小jiejie了。 作者有话要说: 超生:对不起,这是颗非常成熟而又老道的小人参哟。 第21章 21 虽然超生想像一条小狗一样守着家门, 但怎奈她实在太困了, 扛着锅铲坐在门口, 不一会儿就流着口水, 呼呼大睡了。 再醒来,已经是第二天的早晨了。 mama不在,但是大婶刘玉娟和三婶婶邓翠莲, 正坐在超生的身边聊天儿。 “二哥真是能干,不闷不哼的, 就把咱的钱给找着了。”邓翠莲说。 刘玉娟则说:“咱们来,帮忙干点活儿就成了,别的事情少提少说, 没人当咱们是哑巴, 你没听月牙说, 钱是找着了,还没要来?” 邓翠莲则说:“那不我急钱用, 俩孩子都要上学读书, 我哪像你们俩口子,一个是村长, 一个在治安队, 一月俩人最少有十块钱?” “那你也不能张嘴要,把嘴巴闭紧点儿。”刘玉娟悄声说。 俩人凑一头看着超生, 邓翠莲由衷的说:“只能说二嫂命好,生了这么个软糯糯的粉团子,咱妈去的时候, 把咱家的老宅子都留给了她,别人家生儿子才占便宜,咱家倒好,生闺女占便宜。反正我得再追个姑娘出来,你要不生就算了。” 那不,她看地上的纸篓子里扔着几张超生尿完之后擦过小pp的卫生纸,就一张张捡了起来,小心的捋好,全装兜里了:“你看看城里人的日子,这么好的纸,他们居然拿来擦屁股,捡回去给娃们写字去。” “人用过的卫生纸,你捡它干啥?”刘玉娟气的翻着白眼说。 邓翠莲才蛮不在乎呢:“我穷嘛,我娘家两个弟弟还没娶上媳妇儿,我自己有俩儿子要养,丈夫又是个靠不住的,我省,我舍不得浪费,他们城里人不要的东西,我就捡点儿咋啦?” 贺译民还没去上班儿呢,得跟陈月牙叮嘱一下,让她一会儿到钢厂要钱的事儿,毕竟张盛偷的那七千块钱,怨有头债有主,就得去钢厂要。 要钱这种事儿,男人去,总没有女人带着孩子去的管用,所以,他得叮嘱陈月牙,到了钢厂该找谁,又该怎么要钱。 不过,在外面听见邓翠莲的说话声,贺译民自己都有点害臊,自家这些穷亲戚们穷的理直气壮,又一副刘姥姥进城式的样子,他怕妻子要笑话她们。 当初跟宋思思结婚后,头一回大嫂来了一趟城里,住了一夜,走了之后宋思思整整洗了三天,只差把家里的墙皮子都给刮了,把贺译民骂了个狗血喷头,就因为大嫂睡过的床单有炕味,臭! “大嫂,你不是想给钢子和仝子要两双球鞋?我早都买好了,雷子和铮子一人也有一双,来吧,我今天索性把鞋子全给你们。”陈月牙推开门进来,笑着说。 刘玉娟第一次来的时候就说过,想给俩孩子要两双鞋子,没想到陈月牙居然给四个男孩一人买了一双? “我就说嘛,二嫂人最好了!”邓翠莲喜孜孜的接过崭新的白球鞋。 刚刚偷拿的卫生纸,把兜兜都给壮的鼓鼓的,鞋子都装不进去了,她只能把鞋子拿在手里。 刘玉娟接过鞋子,却从兜里掏了六块钱出来:“你也不宽裕,给,这是我拿鞋子的钱。” 陈月牙谦让了一会儿,刘玉娟直接把六块钱装到超生的兜兜里了:“我们是农村人,但我们也是人,一样在地里刨东西,咋能赖妯娌的钱?” 超生也不谦让,捏着六块钱,扬头冲着刘玉娟甜甜的笑了一下,表示谢谢! 邓翠莲顿时愣在哪儿:大嫂这啥意思,二嫂这鞋子不是送的,而是帮她们带的? 虽然说把鞋子拿手里了,但是你让邓翠莲上哪儿找六块钱去? “妈那笔钱,咱们三家子肯定均分,毕竟那是妈的遗产,不过,钱暂时我还没要回来,等我要回来之后咱们再分,你们看成不成?”陈月牙又说。 这有啥不成的? 邓翠莲看着刘玉娟塞到超生兜兜里的那六块钱,一想自己要不给钱,万一陈月牙从她的两千块里扣掉那六块钱呢? 她都不知道自己是咋从二嫂家出来的。 “超生,刚才大婶婶给你钱,你为啥不还给她,还自己装起来了?”陈月牙送走了大嫂和邓翠莲,回头问闺女。 超生吐了吐舌头,笑的可赖皮了。 大婶不是不穷,人家是有骨气,三婶婶人其实不错,但是真穷,也真没骨气,而且,她家最花钱的可不是贺雷和贺铮俩哥哥,而是三婶婶娘家的俩兄弟。 三婶婶娘家的俩兄弟,到现在也没结婚,结婚于农村人来说是头等大事。 虽然超生的大牙舅舅和板牙舅舅也没结婚,但他们从来不喊不叫,三婶邓翠莲的俩弟弟没结婚,邓翠莲走到哪儿说到哪儿,曾经一度,还让陈月牙在城里给她俩弟弟介绍对象,至于她自己,连三叔的衣服裤子,全都悄悄送给她的娘家兄弟啦。 马上就能分到两千块了,现在一户人家有两千块,那可是笔巨款,但是三婶婶那种藏在骨子里的穷,可不是你照顾照顾她,或者她有钱就能改的。 因为穷是种病,那病可在三婶婶的骨子里渗着呢。 “你啊,可是真是个小人精儿。”勾了勾闺女的鼻子,陈月牙说。 看妻子和俩妯娌那么和谐,不吵架也不生分,贺译民心里感动,当然,嘴上不会说出来。 毕竟,大哥三弟,那是他的亲人,他视他们就跟自己的血rou一样,可他们跟陈月牙没太大的关系,她应付他们,全是因为他这个丈夫的原因。 贺译民叮嘱完要钱的事,也笑眯眯的上班去了,帅斌炮几个,昨天晚上忙的太晚,这会儿太阳晒屁股了,还在睡大觉呢。 崭新的球鞋,陈月牙当然不止给大房和三房的孩子买了,给自家的几个孩子也一人买了一双。 超生抱着鞋子,就去逗几个哥哥的痒痒。 “啥,新鞋子,还是球鞋?”贺斌睁开眼睛,一下子就愣住了,他看到超生抱着一双崭新的,他从来没穿过的球鞋。 贺炮从床上跳下来,看mama又掏出一双新球鞋来,扬起脖子扯开嗓子就嗷了一声:“妈,我也有吗?” 显然,不止贺斌和贺炮有球鞋,就连超生也有一双崭新的小球鞋。 “妈,这双鞋我会穿三年的。”贺帅把脚蹬进鞋子里,这鞋子,跟自己原来那双小的大拇指都露出来的鞋子可完全不一样了。 据说,这家伙是他们学校学习最好,长的最帅,收到情书最多的小帅哥,不愧名字里带着帅,走一步都比别人更帅。 贺斌和贺炮有了新鞋子,也有点儿邯郸学步式的不会走路,在地上跳着八字。 现在,他俩有新线衣,新鞋子了,裤子虽然还是破的,但裤子也就藏个牛牛,新和旧有什么关系,他们现在已经是胡同里最鲜亮的孩子,再也不土气啦。 “mama今天带着meimei出去一趟,你们可不准爬垃圾山。”陈月牙说。 贺帅对于垃圾山那可是有瘾的,怎么可能不爬垃圾山呢? “爬了垃圾山,你的鞋子脏了我可不帮你洗,小白鞋子很难洗的哦。”陈月牙说。 果然,贺帅望着崭新的鞋子陷入了苦恼之中。 在自个儿失而复得的家里里里外外转了一大圈,贺帅一拍脑袋:“妈,你带着妹出去吧,我们给咱们搞卫生。” “你能管得住他俩?”陈月牙反问大儿子。 斌和炮是只要有时间就在对打,像两条野狗一样,撕都撕不开。 “能啊,半天我就能训的服服帖帖。”贺帅望着两个小野人似的弟弟,一副志在必得的样子说。 把两根人参用手绢仔仔细细包好,再把超生往背上一绑,陈月牙出门了。 贺斌和贺炮总共挖来了两根人参,本来她打算让贺译民吃一根的,但他坚决不肯吃,她只好去把俩根给一齐卖掉去。 然后再去钢厂收自己那七千块钱。 毕竟她这儿还没拿到钱,大嫂和弟妹就因为那笔钱已经急的不行了。 现在的投机倒把是真不好干,因为据说为了搞严打,还有很多治安队的人在搞钓鱼执法。 也就是说,你去卖东西,很可能买你东西的人就是个治安队员,他要转身把你一举报,得,五十块钱以下的拘留五天,五十块钱以上,统统坐牢。 所以,要上街搞点投机倒把,那真跟作贼一样。 拿着两颗人参出了燕支胡同,往钢厂走的路上,就在河边有一条黑市。 这个黑市上并没有货物,所有的人都是袖着两只手,慢悠悠的在路边走来走去。 不过,只要你留心往河沿下面看,就能看到河沿边上挂了很多的筐子,有些筐子里装的是红薯,野蘑菇,还有些是人从山里打来的兔子,野鸡和鸽子。 “大妹子,有啥好东西拿出来咱们瞅瞅。”有人说。 陈月牙本来想停,但超生在她的背上摇头,她也就不停了,继续往前走。 再往前走几步,又有一个脸上长着一只大痦子的人问:“大妹子,有烟,有酒,还是有啥别的好东西要卖?” 陈月牙想卖掉那两根人参,正想停下来,超生又摇头了,得,看来小丫头对这个人依旧不觉得顺眼,那陈月牙就继续往前走。 一直走出黑市好远了,四周几乎都没有人了,超生突然摇了摇mama的脖子,陈月牙抬头一看,有个脸色黑乎乎的男人,就站在河沿上,目不阴森森的,正在望着自己。 “闺女,那看着不像个买得起人参的人。”陈月牙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