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灯火昏黄，筹光交错，你举起冰凉的透明杯，缓缓啜饮苦中带甜的杯中物。

    年轻时不懂这东西好喝在哪，但现在逐渐明白，就像人生，即使苦涩，仍会为藏在其中的甘甜着迷。

    人生，若是独自品嚐，能细细品味苦与甜的融合，若是有伴，便会忘掉那味苦涩。

    酒吧门上悬掛着的铃鐺叮噹响起，独自坐在吧檯的你随眼瞄去，却停驻良久。

    金发后梳、西装笔挺的俊人越过门扉，看到你，也是停留。

    七海建人，是你高专时的同儕。

    高专时期的你有两个同儕，一个爽朗，一个内敛，这配置与上一届的前辈们差不多，大不相同的，是身为咒术师的实力。

    没有前辈们逆天的实力，一次任务中掉了一人，你们三人的中心，个性爽朗的灰原。

    勉强带回灰原的部分遗体，你认为这是幸运的，却被七海给狠狠批骂。

    「这算什么幸运，能带回遗体算什么幸运！」

    七海愤怒摔过椅子，巨大的匡噹声回盪在寂静的室内，那是你第一次见到七海如此愤怒。

    你能理解，毕竟生活环境不同，像你这样出身在术师家族的人，已经看过太多死亡定夺只有一则消息的状况，对于能有遗体回来，即使只有一条手臂，多少能有慰藉。

    但你无法理解七海日后的举动，意志消沉也就罢了，甚至跟后辈们说咒术师就是狗屎，要眼睁睁看着同伴离去。

    不仅不断影响后辈们的信心，就连发派下来的任务也不愿尽力，时常以失败告终，最后推到其他人身上。

    你很生气，揪着他的衣领要他滚。

    「既然不认同我们就离开，想逃就逃，至少你还有逃跑的选择。」

    没多久，高专三年级还未结束七海便转学了，从此离开咒术界，直至今日才再次见到他。

    你们早已是不同世界的人，为了不干预他的人生，你没有主动打招呼，但缘分是只要有一方往前踏一步，便会继续存在。

    「好久不见。」七海率先打招呼，并指着你旁边空着的高脚椅问：「能坐你旁边吗？」

    「当然，请坐。」

    打量着点了杯酒，脱下西装外套，捲起袖口松开领带，在身旁放松坐下的七海，你感慨时间流逝，当初青春洋溢的同学竟已流露出成熟大人的韵味。

    看他这一身订製西装，以及小有名气的公事包品牌，生活似乎过得不错，但为什么……那双眼睛没有光。

    「怎么了？」七海发现你一直盯着他，有些不自在的问。

    「没什么，看你过得不错，觉得欣慰。」

    「欣慰什么的，说得好像我是你的后辈……」七海以鼻音呵笑了声，嘴角微微勾起，朝你举杯柔声道：「能再见到你，我也很欣慰。」

    “你还活着，太好了。”

    你读出其中的含意，也举杯相敬。

    与许久不见的朋友畅聊的这一夜，是你为数不多，身心灵都获得放松的时刻。

    从七海口中得知，他目前从事金融相关的工作，虽然你不是很懂这份工作的意义，但能肯定的是，从事这份工作的压力相当大，看七海疲惫的模样就知道了。

    因为对方已经离开咒术界，所以你在聊天中尽可能不提相关事情，但你的一生都在咒术界，所知所想都是有关咒术界的事，这一刻你是打从心底深刻体会，你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这一点，七海也知道，即使不想与咒术界有瓜葛，他还是主动提起相识的人。

    「五条前辈？下个月开始他就是高专一年级的教师了。」

    语毕，见七海一脸不敢置信以及毁天灭地的表情，你拍了拍他的肩膀，表示认同这份反应。

    当初的问题儿童要开始教导学生，让人不经担忧起咒术界的未来。

    紧接着，他提起当初灰原离开后丧志的那段日子。

    「当初真的很抱歉，我不该对你发脾气。」

    你有些惊讶，以为他不愿再提起这件事、这个人，毕竟相较于你，他跟同为男生的灰原更要好，灰原的离开就是让七海决心离开咒术界的关键。

    果然，时间一长，什么事情都有可能改变。

    「我也有不对，应该更体谅你的感受。」

    有些事情在发生当下总让人措手不及、感情用事，等到过段时间，或是岁数渐长，再回过头看，或许会懊恼着想，如果当初能这样做就好了……

    发生的事情不能重来，但至少能补救。

    你们相视而笑，像是解开彼此的心结。

    「有空再约出来喝一杯？」

    「好。」

    你回应了七海的邀约，在酒吧门口相互道别，你们各自转身，分道扬鑣，回到属于彼此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