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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城之外_分节阅读_38

    景眳朔给她也倒了一杯酒,道:“昕凤姑娘你又在思念着谁?”

    “我们这样的歌女,从来都是他人生命中的过客。”昕凤道,“思念谁不思念谁,又有什么影响呢?”

    “但是您可不同啦,”昕凤呡了一口烧酒,“您这样的人,去哪不是众星捧月,伴侣之事根本犯不着愁,又何苦吊死在一棵树上,患得患失,得到的还只有一地心殇?”

    “你说得很对。”景眳朔苦笑一下,一杯酒一饮而尽,“可我就是放不下。”

    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

    心里认定了那个人,便是一生不悔。纵那人冷言冷语,纵那人毫不动心,纵心里知道这天下许有千千万万的人比那人更好,自己也愿倾尽一生地守候,只为让那人留在眼前。弱水三千,只取一瓢饮,心动了,就无法再容他人,即使已经伤痕累累,犹是身不由己,舍不得放开那一点相思。

    想来,无论他如何拒绝,我都会爱他如初。

    姚枂岚抚着无痕剑,看着窗外越下越大的雨,脸色越来越沉。

    要快点拿定主意了。去找他,从此以后便不得再说离弃;放任他,从此之后便不得再多亲近。

    这样的不温不火已经持续太久了,再维持下去,或许对自己有好处,但对景眳朔,却是百害而无一利。

    已经一年多了啊。想起过往的点点滴滴,觉得这一年很长;可是想起往后的人生,又会觉得这一年太短。一年定一生,会不会太过草率了?

    罢了,便是逍遥自在这一回,又如何?

    二十五载春秋,“姚枂岚”这个名字,不是活在了家族的期望里,就是活在了复仇的火焰中,从来没有为自己活过一瞬间。爱上那人,或许是上天的恩赐。

    无论如何,现在先得把人带回来再说。

    姚枂岚抱着无痕,拿了油纸伞,跑进了雨幕之中。

    街上的居民家熄了最后一盏灯,偌大的街道上,只有巡查的官兵点了两盏灯。姚枂岚把无痕藏到身后,迎了上去:“两位大人,请问往哪走有酒楼?”

    两位官兵打量了他一会儿,道:“这么晚了,还想出去寻欢作乐?”

    姚枂岚暗自庆幸自己穿的不是白衫,行了一礼道:“不是我要寻欢作乐,是我家老爷寻欢作乐,夫人让我把他带回去。可是我们不是本地人,我不知老爷到哪去了,大人可否给我指个方向?”

    两位官兵交换了一个眼神,指了指前方:“你沿着这条路走便是。这时候附近会开门的只有那一家。”

    “朝凤楼。”

    姚枂岚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谢过了两位官兵,就要向前奔去。

    “等等,”一名官兵在他身后叮嘱道,“最近夜里有很多抢劫的,你可要小心点。”

    比起抢劫的,姚枂岚还有更担心的事。朝凤楼可是全国最有名的青楼,景眳朔去那里干什么?

    深夜,都城也入了眠。放眼望去,只有那一栋楼还灯火通明。隐隐约约传来了嬉笑打闹和高声叫喊,姚枂岚不由得抱紧了无痕剑。

    这是用酒精营造的极乐与繁华。醉生梦死之间,人们会忘却一切苦难,拥抱虚假的美好。但是这样有什么意义呢?梦再长,总该是有醒来的一天的。

    姚枂岚把目光下移,本想在朝凤楼旁找一处可以遮雨的地方等景眳朔,却看到了熟悉的身影。

    熟悉的身影,不熟悉的狼狈。

    “阿景?”姚枂岚呼唤了一声,又凑近了几步。

    听到他的声音,景眳朔抬起头来。雨水打湿了他的脸,使得他看不清眼前的景象。借着朝凤楼传来的微弱的光,他看到了一个模糊的人形,在焦急地上下跳动。

    “姚姚,”他在心里默念,“你还来这里干什么呢。总是在拒绝之后给予希望,让人一次又一次地爱上你,可真是好狠毒啊。”

    几个拿着匕首的人围着自己,虽然没带佩剑,但解决几个小混混赤手空拳都不是问题。但是他不想动。武功盖世也赢不了一个人的心,那么多赢一次又有什么用?

    买醉,却醉不了。景眳朔从未像今日一般,怨恨自己的酒量。

    姚枂岚把无痕扔进了包围圈里,但是景眳朔没有接。无痕直直地落到了地上,发出一声闷响。湿漉漉的头发贴在他的脸上,他像死了一般一动不动。

    哀莫大于心死。看着景眳朔这样,姚枂岚的心忽然变成了一个巨大的无底洞,止不住地害怕起来。如果只是对他绝望了也就罢了,若是因此而不敢爱上别人,姚枂岚真的就只好以死谢罪了。

    不知那些混混朝景眳朔吼了什么,见景眳朔没有反应,其中一人拿着匕首就向景眳朔刺了去。

    却刺进了一把油纸伞里。

    “现在的年轻人,真是越来越暴力了。”姚枂岚转了转伞,把伞抽了出来,挡到了他和景眳朔头上。

    “你是谁?”小混混叫道,“我们人多不怕你。”

    “人多?”姚枂岚一笑,“你们就算有一百人,本大爷也不怕。”

    “要钱没有要命一条,”姚枂岚脚一用力,无痕从地上飞到了他手中,“打完赶紧散场,我还有事。”

    “喏,你先拿会儿伞,我很快好的。”姚枂岚把伞递给景眳朔,但后者依旧没有动作,一双瑞凤眼朦胧地盯着他。

    这是被气傻了还是喝醉了?不应该啊,说好的千杯不醉呢?

    姚枂岚摇摇头,正想把伞放到地上大打一场,景眳朔却一挥袖,拔出了无痕剑,看也没看他一眼就混入了人群中。

    刀光剑影间,陆陆续续听到有人倒地的声音,回过神来时,景眳朔已经打晕了所有的人,独自站在了雨幕之中。

    一如初见,依旧是骄傲的、孤独的王。

    姚枂岚走到他面前,递出剑鞘:“我知道你很生我的气,但是现在我们先——”

    景眳朔什么也没说,伸出双臂,紧紧地抱住了姚枂岚。无痕再次落到了地上。

    “醉了?”姚枂岚感觉有点奇怪,“还是傻了?”

    景眳朔依旧没有回答他。

    姚枂岚拍了拍他的后背:“好吧,不管你是哪一种,你先放开我,我们回去。”

    景眳朔依旧一动不动。

    “.…..”

    姚枂岚放低了声音,道:“你要是听我的话,我就亲你一口,怎么样?”

    其实说这话,他也没什么把握。因为他无法肯定,景眳朔在受到了那样的伤害之后,还爱他如初。但是景眳朔听到这话,一点犹豫也没有,立刻就松开了怀抱。

    姚枂岚愣了愣,俯下身捡起了无痕剑,拉起他的手:“走吧。”

    景眳朔没有跟着他迈出步伐,而是静静地看着他。

    “王爷,”姚枂岚哭笑不得,“我知道您没醉,想干什么直说行吗?”

    景眳朔不答,瑞凤眼中却有失望的神色。

    “好嘛。”姚枂岚踮起脚尖,在景眳朔额头上轻轻一吻。脚落下来时,他的耳朵有些泛红。

    “听一句,一个吻,对不对?”姚枂岚挽住他的手臂,“可以走了?”

    景眳朔把手放到额头上,那里还是温热的,烧得心都要裂开了。他眼睛一弯,露出无比纯真的笑容来。笑得姚枂岚什么气也没有了。

    可是还是没说话。姚枂岚心道,这游戏你该不会和我玩一晚上吧?

    景眳朔跟着姚枂岚在积水的街上走,雨水打湿了他们的衣服和鞋子。油纸伞上被戳了一个洞,所以两人的头发也湿了。

    但是景眳朔却很开心。

    似乎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一个晚上,你也在同样的位置印下了不轻不重的一吻。

    从那之后,我的心就属于你了。

    ☆、第45章 同心

    磨蹭了许久,总算回到了客栈。

    姚枂岚让伙计打了桶水,才带着景眳朔上楼。

    关上房门,姚枂岚把剑放到桌子上,道:“今晚的事,我——”

    景眳朔似乎不想让他说下去,整个人扒到了他身后,不仅抱住了他,而且还整个人挂在了他身后。

    “你好重啊。”姚枂岚下意识地抬住他的臀部,把他背了起来,“打算玩到什么时候?”

    想也知道,景眳朔不会回答。没想到,这小王爷发起脾气来竟是这样子的。

    适应了他的体重,姚枂岚便背着他在屋内转起圈来。他的身板本就轻,背了那么大个人,转起来脚步很是不稳,景眳朔心中恐慌,拽紧了他肩膀上的衣角。

    “怕了吧?怎么样,认不认输?”姚枂岚笑道,“认输我就放你下来。”

    似乎在哪里听过相似的台词,景眳朔怔忡了一会儿,然后咬紧了牙关。

    倔这一点还真是一点没改变啊,姚枂岚侧头看着景眳朔,目光愈发柔和了起来,脚步却没有停下。

    正玩得开心,门忽然被打开,姚枂岚猝不及防,险些带着景眳朔摔倒在地。

    “师父!姚公子!你们可回来了!”景君奚喊道,“你们——”

    看到姚枂岚背着景眳朔,后者还在姚枂岚看不到的地方对他露出了无比凶神恶煞的眼神,景君奚默默关上了门:“对不起,什么都没有发生,你们继续。”

    被这么一打断,姚枂岚也没有了胡闹的心思,想着景眳朔身上还是湿的,便松开了手:“你下来,洗澡。”

    一动不动。

    姚枂岚扶额:“你下来。我保证会亲亲你。”

    景眳朔乖乖地爬了下来。姚枂岚转过身,捧住他的脸,一本正经道:“你说这样子,下流的是我呢,还是你呢?”

    两片红云飞上了景眳朔的脸颊,姚枂岚勾起嘴角:“害羞你还这样闹。”

    他在景眳朔的左边脸颊亲了亲:“这是你和我回来的份儿。”

    又在右边脸颊亲了亲:“这是刚刚乖乖下来的份儿。”

    “好了吧?”姚枂岚松开手,“去洗澡。别着凉了。”

    景眳朔抓住姚枂岚的手不松开。

    “该不会,”姚枂岚道,“你想让我帮你洗?”

    景眳朔不回答,定定地看着他。

    “小王爷,”姚枂岚想给他跪下了,“有话就直接说出来吧,何必总要我猜你的心思呢?而且,你现在不醉不病的,干嘛非要我给你洗?”

    景眳朔失望地松开了手。

    姚枂岚以为他打消了这个念头,谁知他举起了左手就要打向花瓶,像是想要弄伤自己的手。

    “别,别,别,”姚枂岚彻底输了,“我给你洗,我给你洗。”

    “败给你了。”姚枂岚道,“还是和原来一样,你自己脱了进水里,我给你洗。”

    景眳朔想了想,似乎是觉得做人不能太过分,便自己伸手解开了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