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节
他恨恨的揉了一把她的头发,直到把一个齐整明媚的云初揉成一个村姑疯婆子般的女人,才稍微xiele气儿,合着自己刚刚在底下严严实实的护着她的举动全都是做戏? 云初被揉得一阵头晕眼花,好不容易消停了,又看见了自己乱糟糟的秀发,脸上的神情悲壮到让左虞怀疑若是有条江在眼前,她可以毫不犹豫的一头跳进去赴死。 左虞看她这幅样子,前一刻越烧越旺的火苗,突然间就灭了,他捏了一把她的脸,笑骂:“爷算是看透你了,你就是个小白眼狼!” 云初偏头躲过左虞的触碰,低低问:“你能救她一命吗?” “不能。” 见她又抖了抖,终是耐下心来解释道:“云衡是谁,他在云江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岂会随便就拉个人上花轿。” 他继续同她分析:“若我没猜错的话,这个女子定然是某一方面极其出众才会被云衡选中代替他那个公主meimei,你若是担心她,倒不如担心一下那个傻子一样的明越,从头至尾被云衡算计,不过,傻人也有傻福,至少还能娶个貌美的媳妇儿。” 云初看过去,那个女子身上又多了几道鞭痕,胸前、腰上、大腿,还有背后,鲜红的嫁衣已成丝绦,凄艳无比。 云衡一鞭抽完会间隔一会儿,在旁人看来,就如同刑场上最狠的刽子手,一刀一刀磋磨总也不肯给人个痛快。 云初仿佛从未认识过他。 左虞却看得津津有味,云衡年纪轻轻在云江有此地位并不是全无道理的,一计不成立时便能想出下一计,生生的扭转形势,是个人物。瞧瞧地上那女子蹙眉抽泣的风情,还有鞭子抽到的那几处身体,雪白的身段与肌肤无一不是露得恰到好处,若是有个怜香惜玉的男人那就大功告成了。 “住手!” 明越当了这一会儿的看客,明白云衡这是要处理这个女人向他示好了,反正云江公主他是迟早都要娶的,倒也不急这一时,反倒是这个女人绝望中向他投来的求救眼神,看一眼便挥之不去。 似乎所有人都在等这句话,云衡收住自己即将出手的动作,调转马头静静的与明越对视,等他接下来的话。 明越见众人的眼光都看向他,不自在的轻咳一声:“这女子虽然有罪,可也不罪不致死,云衡兄也不必赶尽杀绝吧。” 云衡要的不是这句话,只当没听到,旁若无人的继续用刑。 地上的女子见那沾着血的鞭子又高高的扬了起来,咬牙忍着全身的疼,拖着身子往明越的马边挪动,身下是嫣红的血,仰头虚弱道:“二皇子,求求你救救奴婢。” 这句话生了效,明越抽刀让云衡的动作偏离了方向,发令道:“论起来,这女子确已算是我的人,云衡兄这般未免太过了些。” 云衡的视线在明越脸上停留了一会儿,做了一揖:“二皇子见谅,既如此,还请二皇子莫在此逗留,尽快把我云江的公主迎回岷行,以免误了吉时。” 身后有礼官悄声议论那女子的身份,力劝明越三思,却听得明越转头一声怒骂:“我要个女人竟也轮得到你们说三道四。”话音一落,立时有人把那女子扶上了岷行的车马。 看完这场戏,左虞戏谑道:“满意了?” 云初神色恍然。 转眼间,石台处汇集的两拨人各自返程,不一会儿,这处又恢复了初始的静谧。 左虞提溜着云初站起身来:“回府。” 哪知没走出两步,突然有人满身是血的冲了上来,急急禀告:“世子爷,咱们在山底下埋伏的人被发现了,岷行和云江两方的人马合力围剿我们,马上就上山来了,属下护送您赶紧离开吧。” 作者有话要说: 下章安排个山洞过两晚,是我想了好久的场面了 第40章 这个变故来得猝不及防, 不在左虞设想的情景里, 来不及细想其中蛛丝马迹,左虞一把将云初拉起来,交给面前的人,郑重嘱咐道:“把她给我安全送回南府, 她在你在。” 小将迟疑片刻,在左虞凌厉的眼神中, 坚定的点点头,保证道:“请世子爷放必, 属下一定把阿眠姑安全送回去。” 山下的厮杀声已渐渐清晰, 左虞面容严肃,看向云初的时候, 又稍稍缓和了神情, 抬了抬下巴, 冲她道:“去吧。” 简简单单的两个字,一如早上出门时的那么轻松。 他见云初站在那里不动, 只望着他, 复又走近了一步, 笑了笑,像哄小孩子一样:“你在这里我会分心。” 云初深深的看了他一眼, 低头从身上取下一块玉佩来挂在他腰上:“这块玉自小我便戴着,遇事能逢凶化吉,世子......你一定要戴在身上,不要离身。”说完, 蹲下身来行了一礼,转身跟在那小将后头,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直到两人的身影消失在小道上,左虞才拿起那玉佩看了看,一块通透到几乎透明的白玉,中间镂空成一朵兰花的形状,栩栩如生,他心想,这大大概是她身上唯一一件值钱的东西了,如今,她却给了自己。 左虞大步往山下走去,眼前的情况虽然很棘手,但心情却与现状背道而驰。 这种好心情一直持续到他看见明越和云衡。 有话是一山不容二虎,这下子不止是两虎,而是南境最有势力的三方掌权者,三方正式会面,无异于修罗场。至于气势眼神如何交战暂且不提,一时半会儿,面子上倒是风平浪静。 明越今日是来迎亲的,身后的人马护送花轿已走,身边只留了一队亲随。云衡今日本就醉翁之意不在酒,带的都是上好的精锐部队,人数十分可观。左虞打的是挑拨离间趁乱搅浑水的目的,没打算硬拼,所以带的人也不算多。 这么一算下来,今日怕是有一场硬仗要打。 云衡与左虞早已互相心知对方是个什么货色,再次见面,两人连话都不欲多说一句,云衡更是如此,不给左虞缓冲的机会,立时便下令围剿南府的队伍。 兵戈相向间,他坐在马上,面容有一种早该如此的冷酷。 左虞身边有腾铭这个江湖刀客在,一时半会儿也不会吃亏,但刀客这种存在,虽然武功高强,但显然更适合单打独斗,对付云衡这种治军多年,善于行军布阵的人,无疑像是被捆住了翅膀的鸟。 山林里充斥着浓重的血腥味儿,左虞再次砍杀了一个偷袭的人之后,慢慢的与腾铭靠在了一起。 南府的守卫圈在一点一点的变小,腾铭估计了一下眼前的形势,看了一眼站在不远处的明越与云衡,用内力以只能让两人听见的声音说道:“世子,属下看了,东边有条路,属下护着您冲出去。” 看那云衡的架势,今日若是见不到左虞的尸体,他是定然不会罢休的。 左虞用余光看向他说的那条路,正是刚刚云初走的那条,他不着痕迹的收回目光:“再坚持半柱香的时间,时间一到,你就走,不用管我。” 他又低低说了句什么,而后严厉道:“这是军令。” 稍一碰头之后,两人立即分开,继续与周遭的云江士兵搏杀。 明越看着越来越狼狈的左虞,心头立时涌起一股扬眉吐气的快感,当初在南府受到的屈辱,今日一朝之间还了回去,当真是大快人心! 但他也不是草包,云衡不顾南岐的威压,这般赶尽杀绝的动作十分让人费解,他打量了云衡半晌,却没发现一点不对劲,试探道:“据我所知,你与这位世子爷好像并无过节,怎么今日要这般置他于死地,你就不怕杀了他,明日南岐的南平帝大军压境?” 云衡极冷的勾了勾唇角,提醒他:“不是我要置他于死地,是我们。” 明越一惊,瞬间反应过来,浑身冷汗淋漓:“难怪刚刚你故意引着我去查那支箭,原来你早知道他在这附近,想死也要拉个垫背的,拖我岷行下水来成全你见不得人的勾当!” 他以前怎么没发现云衡的心思如此毒辣,莫不是他一直伪装的太好,这么些年竟骗过了所有人。 云衡对他的质问不以为意,言语中似有笑意:“怎么是见不得人了,如此一来,云岷两国就真的成了一条绳上的蚂蚱。共同进退,抵御南岐,这不一直是岷行王的夙愿吗?” 虽然岷行一直以来的企图的确如此,但却不是以这种方式,岷行实力强于云江,若是左虞真的死了,南平帝首先就会陈兵岷行,这个代价决不是他们可以付的起的。 他大声冲自己的亲卫命令道:“住手!”说完,掉转马头,极其复杂的看了一眼云衡,催马带着人掉头离去。 回去的路上,他越想越觉得后怕,若南岐灭了岷行,短时间里肯定没有精力再次发动战争,那云江可就是踩在他们的尸体上一路壮大了,好狠的计谋。 岷行的人撤走之后,云衡的人动作也些滞缓,左虞得以稍稍喘口气。腾铭趁机按照之前说好的,拎着个人挡在胸前,扛着大刀,三两下上了小路,飞走了。 眼下只剩下左虞和残兵剩将了,为防有人通风报信以后带来麻烦,云衡利落的指了人去追。 很快,有人返回,手里抓着一个血人,身后还押着一个形容狼狈的女子。这几人是在开战前便被派去守山以防有人逃跑,本以为是个清闲差事,没成想倒真让他捉到了人。 “公子,属下在小路上发现了这两个南岐人。” 左虞听见小路,心里一跳,扭头看过去,那两个人正是之前送走的士兵和云初,那个小将显然是经过了殊死博斗,浑身是血,奄奄一息,云初正跪在地上用手去捂他的伤口。 他眼一黑,肩膀上生生挨了一刀,顾不上疼,提起刀箭用没受伤的手全力掷过去,一刀正中来人的心脏,他倒下去的时候,左虞纵身一跃,跳至云初跟前,把人揽了过来。 那小将使尽全力推开云初,眼珠四顾,待看到左虞时,颤抖着抬起一根指头,激动的张了张嘴:“她......公、公......小,小......”他撑着口气就是为了告诉世子小心这个女人,因为他亲口听到这个女人对云江人说自己是云江公主云初,可惜,还是晚了。 人没了声息,云初脸上下起了雪。 士兵又蜂拥而至。 云初身上已经染了不知是谁的血,现在肩膀上环着的人手臂依然有力,不管不顾的护在她身前,但她亲眼看到他受伤了。 云衡似乎想要给她点教训,坐在马上冷眼看着她,看够了,才漫不经心吩咐道:“去,把左世子骁勇善战的胳膊给我砍了。” 武将断臂无异于自杀。 云初转身死死的抱住他,任谁拉也拉不开。 众人看向云衡,请示命令。 云初趁机拔出左虞腰间的匕首,抵在自己的脖子上,一字一句混着眼泪清晰的落在云衡的耳中:“世子若是死了,奴婢也绝不独活。” 她与左虞依偎在一起,话却是对云衡说的。你若要杀他,便把我一起杀了。 左虞笑了,笑得肆无忌惮,仿佛被砍了一刀只是个错觉。他用额头抵住她,轻声呢喃:“放心,爷不会死,你也不会死,爷还要让你做南境最尊贵的女人呢。” 话毕,他圈住她站了起来,围在外面的人因为刚刚那一刀还有所忌惮,纷纷退开一步。 也就是这个间隙,左虞拎起地上的一把长枪,使劲全力插进旁边的树里,抱着云初纵身往上,借着长枪的力在空中划出一个弧度,双双跌下了林边的山崖。 作者有话要说: 晚上还有一更 第41章 风声在耳边呼呼刮过的时候, 云初被人死死的按在怀里, 甚至连腿也被左虞紧紧的用双腿制住,两人下落不知道多久,只觉得经过了不知多少棵树,碰到了不知道多少块石头——云初是通过左虞每每的闷哼声来断定的。 即使如此, 他也从未松开过她一分,山林寂静, 最后的知觉是摔在了一张带有温热的软软的垫子上。 云初再次睁开眼睛,已经夕阳西下。 她醒来之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找左虞, 四周看不到人影, 心里一慌,猛得坐起来的时候, 才听到身子底下传来一声忍痛的呻吟。 云初吓了一跳, 赶忙往身边挪开, 她记得他的胳膊是受了伤的。 移开之后,左虞也没有醒来, 两道剑眉皱得紧紧的, 脸色也不太好看。云初推着去唤他, 触手却发现他身上的衣服全都裂了道道口子,一抬手, 手指上的颜色刺眼夺目。 左虞今天破天荒没穿红色,里衣和外袍都是一身黑缎锦,刮花了外面的衣服,露出里面的还是黑色的, 即使染了血,也看不出,反观自己,衣服还是那身,连个划痕都没有。 云初跪坐在旁边,看着昏迷不醒的左虞,趴下身来靠在他身边小声啜泣,热热的眼泪全滴进了左虞的脖子。 哭了一会儿,她开始动手解他的衣裳——得看看伤得严不严重。 毫无意外,从那么高的地方摔下来,末了还给她当了rou垫子,身上能有好的地方才怪,除了她呆过的胸膛还是一片洁净,其他地方都是被尖锐的树枝与锋利的石头棱角刮出的道道血痕,尤其是胳膊,本来就有刀伤,再经过重重的坠地,此时正以奇怪的姿势贴在地面上。 云初站了起来,活了十八年来,从未有一刻像现在这样,为自己会医术而感觉喜不自禁。 这个地方是个山谷,他们刚好落在了河流冲出来的浅滩上,有山有水的地方,肯定有药草的踪迹。 云初环顾四周,捡起了一根树枝,左虞旁边写了一行字交待去向,以防他醒来见不着人离开。 左虞在她走了好一会儿后才渐渐转醒,醒来便看见她写得那几个字:“采药,速归。” 这等荒郊野外,以树枝为笔,沙地为纸,字竟也写得如此端正秀气,以他这个角度来看,行距与左右,竟也是对得工工整整的。 左虞:...... 他开始怀疑云初在看见伤痕累累的自己后,到底是哪里来的闲心还去写研究书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