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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惜擎天百密一疏算错一步,他低估了一位母亲的无畏无惧,更没想到轻瑶天妃会那般拼尽全力,不惜魂飞魄散也要让自己的孩子平安降临人世。 等到天帝赶来之时,轻瑶天妃已经香消玉损,只剩下一个嗷嗷待哺的婴儿,他不哭不闹,只是睁着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看着天帝,眼眸里尽是不知世事红尘的纯粹和天真。 天帝却在那时候“哇”地一声哭了出来,他已经知道轻瑶天妃之死是擎天从中作梗,然而那会儿天界大半势力已然落入擎天手中,他便是有心报仇,也根本无能为力。 可若是这帐不算,他如何对得起自己这一出生就失了母亲的幼子,如何对得起那情深似海温婉贤良的明慧佳人? 太白金星在一旁劝着,不说擎天也是您的孩子,您要网开一面云云,只是给天帝仔细分析了与擎天撕破脸的利害,让他慎重考量。 “这天界已然被二殿下控制,哪怕您想惩罚他,恐怕也是有心无力,倒不如暂时忍下这口气,先与他装作父慈子孝,等待转圜时机。”太白金星说完这个,又道:“更何况,一旦您与二殿下开战,那小殿下安危您便无暇顾及了,到时候,受苦受难的只能是这孩子。” 听了太白金星的规劝,天帝倒也冷静了下来,他既然没有办法护住这个儿子,倒不如把他送往别处,只留自己在天界,继续与擎天周旋。 于是天帝便对外宣称轻瑶天妃与腹中胎儿皆不幸丧命,但实则他早就暗度陈仓,把这位小殿下送去了人间转世投胎。 再然后便是万年光阴,这万年的阳奉阴违情假意早就磨平了天帝对擎天的那点本就微不足道的父子之情,后来擎天又暗中对天帝用以安眠的香料做了手脚,在那香料里掺了慢性毒药妄图加害天帝,这更叫天帝心灰意冷,甚至对这位亲生儿子起了杀机。 多少年父子情深,不过是虚情假意,供作给他人看的表演,何其不幸,又何其悲凉?可惜都已经回不去了。 * 苏白听顾长玄说了天界旧事后也啧啧称奇,却还是不能放下心来。 “我还是想去天界一趟。”苏白看着顾长玄的眼睛定定道。 “还去做什么?”顾长玄随手执起一缕苏白的黑发。 “即使天帝不怪我,我也得把这话同他说个明白,”苏白眼里沁染了些许璀璨的笑意,眉毛弯起好看的弧度,继续道:“还要同他道个别。” “嗯?”顾长玄有些不解其意,手上给苏白顺发的动作也顿了顿。 “这你还不明白啊,” 苏白锤了他一下,又眨了眨眼,狡黠道:“以后我就不回天界了,只同你在你处,你想去哪里,我就陪你去,倘若你哪里都不想去,那我就陪你呆在这里。” 顾长玄一震,猛地抬眸,眼前的这个人身姿挺拔,容貌俊秀,眸光含着细数不尽的真心实意,他眉眼弯弯,用那样缠绵缱绻的语调说着动听的情话,怎能不叫人牵动心肠。 “小白。”顾长玄被那样绵绵不绝有如实质般的温柔迷了眼,几乎是不受控制地吻了上去。 苏白踮着脚回应,直亲的两个人气喘吁吁时才不舍地分开。 苏白喘息着,却仍虚虚地咬了顾长玄的喉结一口,轻声喃问道:“所以,你到底要不要我陪着你啊……” 顾长玄心口蓦地一痛,眼光骤然深邃凝重,不知想到了什么地方,他没有回应,只是把苏白揽的更紧了。 * 虽说要去天界,但苏白并不着急。擎天已死,天界这时必定大乱,天帝恐怕是分身无术,无瑕顾忌他苏白。 真等到去天界时,已经是几天之后了。 在这其间,天帝已经使了雷霆手段压下了所有意图闹事的擎天旧部,又收拾了一众人马,该杀该罚的手起刀落绝不手软。 时隔多年,这天界大权又一次落在了天帝手里,这位活了不知多少万年的长者,一时间也觉得有些百感交集变幻莫测。 苏白来的时候,正瞧见天帝廊沿处叹气,他手边还多了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娃娃,正坐在地上呀呀咿咿地玩泥巴。 “你来了。”天帝看见苏白身影,神色如常,没有半分不虞。 苏白走上前去,捏了捏那小团子圆鼓鼓的小脸颊,笑问了一句:“这就是小殿下?” “是啊,你看长的像不像我?” 苏白拍了拍那小团子的脑袋,朝他挤弄了一下眉眼,然后才回答天帝的话:“他可比您老人家好看多了。” 天帝闻言放声大笑,自个儿抬手抱起了那小娃娃,在他脸上吧唧地亲了一下,然后才叫仙官过来把孩子抱走。 谁知那小殿下原本泥巴玩儿的好好的,这下突然被拎起来,又被胡子扎了满脸,只觉得委屈的不行,竟是嘴一扁,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天帝也被吓了一跳,手忙脚乱的去哄,却被那张牙舞爪挥舞着手臂的小殿下糊了满脸的泥巴。 最后还是平素照顾小殿下的大仙女过来细哄,那孩子才停止了哭闹声。 “您这小儿子可真活泼。”苏白看着那孩子离去的方向,如是说。 天帝拿帕子擦了擦脸上的泥土,笑呵呵地说了一句:“是啊,就是太能折腾人了。” “擎天的事……” “以前我总不知道要如何跟自己的孩子相处,只以为给他们这世上最好的东西便已经够了,没有太多陪伴,更忘了亲身教导。”天帝没说擎天,却突如其来的说了这么一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