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仇君玉越想越心惊,像狩猎的野兽一般目不转睛地盯着陶臻,恨不得找个谁也到不了的地方,把他藏起来,永远属于自己。极其强烈的占有欲从仇君玉的眼中透出来,看得陶臻浑身不自在。他清楚仇君玉心中所想,一面防范着他的僭越之举,一面绞尽脑汁,想办法将他支开。 而此时,房门又被人敲响,比之前更为急促。仇君玉拧着眉转头看了一眼,踟蹰半晌,将心一横,大声道:“与我爹说一声,我不去了!” 仇君玉心想,反正打小也任性惯了,不守规矩最多被阿爹训斥一顿,但要是新娘子在洞房之夜被人抢走了,那可真是奇耻大辱,被人嘲笑一辈子。陶臻千算万算,却未料到仇君玉如此任性妄为,竟连谢礼也不去,但他若出言相劝,反而会惹人起疑。 仇君玉话毕之后,外面没了动静,陶臻用余光瞥向房门,内心一片焦灼。而又过了少顷,敲门声再次响起。 接连不断的敲门声让仇君玉烦躁不堪,他忽然起身,恼羞成怒地走到门前,拉开/房门朝外吼道: “都给你们说了,我不……” 然而话音未落,一道白影却闪过他眼前,迅如闪电般地制住了仇君玉的周身要xue,令他动弹不得。房中的陶臻见仇君玉身子一顿,心中正诧异,转眼却见他如一尊僵硬的木偶,被人猛然一脚踹进房中,撞翻了桌案上的喜果与红烛。 仇君玉xue道受制,周身内力无法运转,硬生生地挨了这一脚,结结实实地摔在地上,喷出一口鲜血。他抬不了头,无法看清来人的相貌,只能见着那绣着银纹的雪白袍角,一步步地朝自己逼近。 而这世上,能对自己怀有如此大的恨意,恨不得将自己千刀万剐,碎尸万段的人,除了慕延清,还能有谁? “延清!” 仇君玉听见陶臻喊了一声慕延清,而眼前人却置若罔闻。倏地,一道耀眼的洁白光芒在他眼前陡然一亮,犹如无边月华,在瞬间凝成一线。 仇君玉曾见过这绚烂夺目的场景,心知是慕延清抖出了九节鞭。而当慕延清步入房中时,四周温热的空气仿佛被瞬间抽离。他似挟风携雨而来,浑身上下透着一股寒凉彻骨的冰冷之意,连身上长袍,都散发着令人窒息的寒气。 慕延清亮出九节鞭,对仇君玉起了杀心。陶臻大惊失色,在他出手的一瞬,猛地扯断了挂在床头的红绸,飞身扑去,挡在仇君玉的身前,绞住慕延清的雪白长鞭。 第七十二章 艳丽的红影落在慕延清眼前,死死地护住受伤的仇君玉。慕延清猛然一颤,失神般地低下头,望着被红绸截下的九节鞭,双眼映成一片血红。他就这般沉默地看了许久,然后缓缓地松开手,抬头看向陶臻。 长鞭落地,发出惊心的一声响,陶臻心头随之一痛,亦是渐渐地放开了手中红绸。慕延清看着陶臻,向他投去难以置信的目光,颤声诘问他:“陶臻……你……竟护着他……” “我……” 事发突然,陶臻无法否认,亦无从辩解。而他身后的仇君玉,却吐出一口血沫子,悠悠开口:“我是他的新婚夫婿,他不护着我,护着谁?” 仇君玉公然挑衅,令慕延清怒不可遏,但他顾及身前的陶臻无法与之动手,只能怒然回道:“仇君玉!一定是你胁迫他!” 仇君玉闻言一声冷笑,心道:是啊,他为了你,甘愿受我胁迫,即使心里装着我,这辈子想必也不会承认。 他心底如是想着,嘴上却是偏不服输。 “慕延清,我与陶臻拜堂之时你也在场,他哪里像受人胁迫的样子,我拿绳子绑他了吗,我拿刀架他脖子了吗?!他是自愿的!” 若非慕延清亲眼所见,仇君玉的话决不能撼动他半分。而他也熟知陶臻的秉性,这样的事,他若不愿就没人能强迫他。 可话虽如此,慕延清心中仍是抱着一丝侥幸,故而他看向陶臻,希望他能否认这一切。 “陶臻……当真如此吗?” 陶臻不愿伤害慕延清,却无法回答他的话,唯有避开他的目光,沉默地低下头去。这场婚礼,本就是逢场作戏,但他若为澄清自身,将所有罪责都归咎于仇君玉的身上,却又于心不忍。 陶臻心里明白,仇君玉一直认真地对待这场婚礼,就如对待自己一般。而他亦非木人石心,竟也在不知不觉间,不可否认地接受了这份真心。或许当初决意以命换命之时,他就已对仇君玉动了感情,可这样不耻的情感,却注定被他掩埋在心里。 但眼下,慕延清还在等着他的回答,目光惶惶又急切。仇君玉亦在背后惴惴不安,唯恐他道出实情。这样的局面,让陶臻无比惶恐,他夹在这二人之间,陷入情感的困局,一时间,难以抉择,进退两难。 两束目光穿透陶臻的身体,映照出他的无助与仓皇。而他怀着一颗慌乱的心在兵荒马乱中奔逃,只想躲入无人的角落,逃避这令人痛苦的抉择。 良久之后,陶臻终于抬起头,平视着慕延清的目光,缓缓道: “仇君玉没有胁迫我,是我自愿的,延清,你不该来,你……走吧。” 既然下定决心要逃,陶臻彷徨的心反而冷静了下来。他欲用言行激走慕延清,逼迫他离开,这样才能给自己争取到脱身的机会。 慕延清闻言一怔,宛如遭受晴天霹雳,他抽搐似地颤了一下/身子,脚下亦不自觉地往后退了半步。他紧盯着陶臻,似乎想从他脸上找出一丝一毫的蛛丝马迹,以来证实他的谎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