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仇君玉置若罔闻,反而转头笑着问他:“陶哥哥,我有些饿了,要不我去煮一锅宵夜,咱们分着吃?” 折腾一宿,陶臻也觉腹中空荡,仇君玉说要下厨,他便由他去。只不过有了上次的教训,陶臻提点道:“小心用火。” 小半个时辰后,仇君玉端着两碗粉子蛋回转,而困倦的陶臻却伏在桌案上睡着了。仇君玉将夜宵放置一旁,用指尖温柔地拨开陶臻耳际的发丝,微俯下/身,在他耳边低语道:“陶哥哥,起来了。” 陶臻未醒,仇君玉又唤了一声,嗓音里带着宠溺。少时,那人才悠悠转醒,微不可闻地轻哼一声,睁开惺忪的眼望向仇君玉。 两人距离贴近,气息几乎相闻,陶臻一怔,下意识地往后躲上一寸。仇君玉却露齿一笑,退后两步坐到一旁的凳子上。 “吃吧。” 仇君玉把碗推到陶臻面前,绵软的白面丸子在清亮的汤水中莹莹生光。陶臻的确是饿了,便低头一口口地吃了起来。 经昨夜绝境逢生后,陶臻已察觉到仇君玉的变化,想他并不是表面上这般样子。今夜仇君玉与白晚过招时,他招招凶狠不留余地,武功身法也与袁书晖截然不同。 陶臻心中疑虑重重,此际不得不重新审视仇君玉的身份,但后又想着,慕延清定然不会拿此事欺他。而在他若有所思之际,身旁的仇君玉却借着烛火暧昧地看着他,颇为贪恋痴迷。 仇君玉手边宵夜却未动过半口,他看了陶臻一阵,忽然道: “陶臻。” 陶臻一怔,抬头看向仇君玉,仇君玉微微一笑:“你真信得过慕延清吗?我见那白晚对他如此痴迷,他二人之间难道就不会……” 仇君玉故意将此事说得暧昧,但陶臻却毫不犹豫道:“我信他。” 仇君玉嗤笑:“是吗?慕延清看上去可不是那般洁身自好的人,伪君子一个,成日装模作样的骗你。” 陶臻看不懂仇君玉与慕延清之间的关系,他二人时而默契十足,时而又争锋相对,联手起来合衬,相处起来却又彼此不对付。 陶臻只道仇君玉还在记那一掌之仇,在他面前挑拨关系,也未同他太过计较,又说:“我与延清相知数年,他的为人我十分清楚。” “你就这样信任他?” “是。” 仇君玉与陶臻在灯下遥遥相看,片刻后,他忽地推走挡在两人之间的那碗宵夜,倾国身去与眼前人拉近距离。 “那我呢?” 仇君玉目光澄澈,双眸在烛火的映照下显出极淡的琥珀色。他定定地看着陶臻,想要问出他的心里话。 “你信任我吗?” 陶臻此次没有躲开仇君玉,只是沉定地望着他,许久之后,缓缓开口:“你若对我没有欺骗,我也会像信任延清那般信任你。” 陶臻冒险试探对方,垂在身侧的手不自觉地攥紧衣袍,仇君玉听罢,面上神情却毫无波动,连眉梢也未颤一下。 两人就这般僵持着,直至灯花一声炸响,爆出一瞬火光。 “陶臻。”仇君玉望着陶臻清冷的眼睛,勾唇一笑:“我不是你的亲人,我来自伽兰山。” 第二十九章 一石激起千层浪。 陶臻当即一怔,周身血气逆流倒灌,无数看不清的洪流朝他汹涌而至,劈头盖脸地拍向他。他惊愕地看着仇君玉,深吸一口气强行稳住心神,而仇君玉却极为平静地,将五指缓慢伸向耳后,从脸上扯下一张人皮面具。 这张面具并没有完全改变仇君玉的相貌,只是巧妙地掩盖住他的高挺鼻梁和深幽眼廓,将他外族人的特征淡化。 陶臻愕然,接连不断涌来的真相令他思绪纷乱,骤然失语。仇君玉在他面前将面具一抛,慢条斯理地坐直身子,从容地坦白一切。 “陶臻,伽兰山上住着什么人,想必你已十分清楚。我族四年前从西域入关,与中原武林素无来往,却无缘无故被你们视作魔教,还被扣上屠杀三大派的罪名。” “我爹一向与世无争,武林盟却屡次来犯,我气不过,趁他闭关之际下山找寇言真算账……却险些丧命在他的手中。” 陶臻从惊愕中回神,厉声诘问道:“那你为何要假扮千影楼弟子?!” 仇君玉一笑:“我在武林盟的藏宝阁内发现几枚千影楼的暗器,觉得衬手便收了,哪知阴差阳错,让你误以为我是你兄弟。” “陶臻,说真的,这件事也不能全怪我,是你自己轻信旁人,胡乱认亲。”仇君玉说着还扮起鬼脸:“你活该。” 陶臻心中怨忿不已,又百般自责。此人说得没错,是自己认贼为亲,是自己引狼入室!是自己太过渴望骨rou亲情,才轻易地把这恶徒当作血缘亲人! 他怒不可遏,身体战栗不止,而仇君玉却拉过他的手,含情脉脉地道:“陶臻,我已坦白一切,你往后可会像待慕延清那般待我?” “滚!” 陶臻蒙受欺骗顿感受辱,双眼在震怒之下布满血光,极为骇人。他甩开仇君玉的手,试图从桌边起身,可他刚一发力,却觉力不从心,一阵天旋地转后,又脱力地跌坐回凳子上。 “你是不是觉得晕啊?”即便今夜不向陶臻亮明身份,仇君玉也打算将他带离犀山,如今见计谋得逞,他得意一笑:“我方才在你的碗里下了迷药,再过一会儿,你便如案上鱼rou,任我宰割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