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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镜点了点头, 转身大步进了屋中。 解无移静静躺在榻上, 闭着眼, 与水镜走前并无不同。 水镜本以为他这是又睡了过去,走近后才发觉他的气息并不似熟睡, 顿时心中了然。 他抬手轻轻解了走前为防他醒后乱来而点的几处xue道,解无移恍若未察,仍旧纹丝不动。 释酒跟着水镜进了屋,看了眼榻上的解无移,又看了看小几上摆着的先前老妪端来的清粥小菜, 掀起衣摆往案边一坐,道:“哟, 这粥看着不错。” 水镜转身斜睨着他,脸上写着“你不是刚吃完?” 释酒视若无睹,用勺子随意舀了舀那粥,漫不经心道:“你是不知, 我前些日子与那些盐匠在牢中连饭都没得吃, 他们日日被严刑拷打,竟还有力气相互打气,说什么誓死也不能将秘术交待出来,我看如今怕是离死也不远了。” 水镜立即明白了他的用意, 转头瞥了瞥解无移, 见他眉头微蹙,显然是将这话一字不落地听在了耳中。 释酒恍若不知, 拉家常般对水镜道:“你也真是的,原本他们都打算一头撞死来个痛快了,你还非与他们承诺什么‘太子殿下定会前来相救’,叫他们又燃了念想,甘于继续忍受那酷刑折磨。” 解无移喉结动了动,眉头蹙得更深了几分。 水镜见释酒此法果然有效,微微松了口气,但也知还不到火候,便转过身去配合着答道:“我原也不打算那么说,奈何他们竟是不顾自身处境,一心只记挂着太子殿下安危,我便也只得给他们吃颗定心丸,叫他们不至绝望了。” 释酒继续煽风点火道:“你好歹也活了千年,难道还不知希望越大失望越大的道理?他们心心念念的太子殿下如今恐怕自己都一心求死,哪还有心思管他们死活?倒不如劝他们自行了结,也免得抱着那虚妄念想苦苦煎熬,到最后不仅难逃一死,还平白多受了几日折磨。” 水镜正欲继续添火,便听身后榻上一声无奈轻叹,解无移睁开眼,撑榻支起上半身,哑声道:“他们现在何处?” 水镜心中大石终于落地,微不可见地弯了弯嘴角。 他从未像今日这般喜欢过释酒这张不饶人的嘴,从前只知它会嘲会讽会气人,如今才知它竟还有妙手回春之力。 释酒露出一丝恰到好处的惊讶,道:“嗯?你醒了?” 水镜见他还在演,无奈摇头走过去拍了拍他肩头道:“行了,过犹不及,你这也太假了些。” 释酒不以为然地挑了挑眉,不再多言。 解无移哪里会不知他们这一唱一和都是故意在说给自己听,可偏偏他们说的还真就是他没法充耳不闻的,见释酒闭了嘴,他只得再次追问道:“他们现在何处?” 释酒用瓷勺敲了敲碗口,道:“知道他们在何处又能如何?就你如今这一阵风便能吹倒的身子,还能去救人不成?” 解无移自然知道他此话何意,定定看了他片刻,最终还是妥协般轻叹一声,下榻缓步走到案边,端起碗大口将粥囫囵灌了下去,喝完轻咳两声,擦了擦嘴角。 释酒不咸不淡地掸了一眼他放下的空碗,收回目光起身道:“行了,你师父布的局,让他自己给你解释吧。” 说罢,转身出了屋门。 屋里只剩下解无移与水镜二人,水镜走到案边坐下,道:“你不必太过担心,我已教他们如何应对,短时间内他们不会再受拷打。” 解无移没有出声,但显然稍稍放下心来,盯着桌面点了点头。 水镜道:“除救那批盐匠之外,还要找几个人。” 解无移有些疑惑,抬眼看向他。 水镜依次报出七人名字身份,解无移眼中的疑惑一点点转为诧异。 这些人皆是各国鼎鼎有名的传奇人物,解无移虽是未曾与他们见过,但常在诸国传来的探报中听见他们的名字。 解无移微微蹙眉,犹疑道:“师父要做什么?” “不是我,”水镜理所当然道,“是你。” 未等解无移发问,水镜便接着道:“你不是想报仇么?把自己折进去杀几个人那可不算报仇,要报便报得实在些,取而代之可好?” 解无移眼中分明燃起了一簇火苗,可转瞬间却又暗了下去,垂首将自己打量了一番,苦笑自嘲道:“就凭我现在这副模样?” 水镜道:“方才我说的那些人,都将为你所用。” 此话一出,解无移才恍然意识到了水镜的用意。 方才水镜提到的那些人从身份上看所处的领域似乎并无交集,但从经历上看,他们似乎都有一个共同点——受过大銮攻伐之苦。 解无移一时有些错愕,他不知水镜为何能说得如此笃定,但这么些年来他这位师父向来言无所虚,再思及那些人的身份与立场,解无移心中难免涟漪微起。 水镜见他面上已有动摇,趁热打铁道:“行了,此事就这么定了,现下你需要做的就是养好身子,等你恢复如初我们便去将人寻齐,之后该怎么做我到时再与你细说。” 解无移凝望他许久,眸光闪动,万般情绪交织缠糅,颤声道:“师父……” 水镜抬手阻了他的话,笑道:“莫要再说什么恩重如山无以为报之言,这些债我且当你先欠着,待他日诸事皆毕,我都是要讨回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