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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想起允荣那句未及说完就被他打断的“后会有期”,又想起允和那句“你往后可还会来”,这仿佛是人世间约定俗成的仪式,在临别之际,定下再会之期。 他和释酒就从不会如此。 相见时一句“你来了”,分别时一句“我走了”,潦草且凉薄。 可见,释酒不是一个合格的人。 水镜忍不住笑了笑。 唇角勾起之时,他眼前忽然浮现出了另一张面孔。 虞国太子,解无移。 啧,释酒不合格也就罢了,这位太子为何也不合格呢? 旁人仅一面之缘,都至少会说句“后会有期”,可与他两次相见,却都未闻一句道别之言。 唔,似乎也怪不得他。 两次相见都出其所料,引得他拔剑相向,两次分别都突兀匆忙,并无机会让他话别。 不知下一次会否…… 下一次? 水镜顿住脚步,低头看了看腋下夹着的匣子,挑了挑眉。 很好,这块烫手山芋,看来可以易主了。 他微微一笑,转步向南行去。 …… 有了确定的方向,水镜前行的速度便比往日闲逛快了许多。 有路时便沿路前行,无路时便取捷径,穿过农田野地,趟过河流湖水,跃过房屋楼宇,飞过高山丘陵。 好在,雏鸟并不挑食,一路上无论是喂它飞虫蚱蜢还是银鱼虾米,它都照单全收,吃得一丝不剩。 大约是终于意识到了自己是个被遗弃的孤儿,并没有挑剔的资格罢。 水镜对此颇为满意。 到达虞都之时,天色已经擦黑,水镜未在城中多加耽搁,直接便入了虞宫。 借着尚未黑透的天光,水镜在宫中寻了一圈,却始终未发现解无移的身影。 不在东宫,不在花园,不在御前,也不在塔上……那还能在何处? 水镜坐在望溟塔顶边沿垂着双腿等了等,直至天色完全黑了下来,才再一次前往东宫,去了太子寝殿。 居然还没回来。 这天都黑了,还在外头乱跑什么? 水镜撇了撇嘴,改道往释酒那处行去。 这一回,他没再玩熄灯吓人的把戏,确认了释酒殿中再无旁人,便中规中矩地走到门边抬手敲了敲,敲完之后,也未等释酒回应,他便直接推门而入,还顺手关上了门。 释酒坐在案边,手里捏着半块糕点,本还在想怎会有人不请自入,抬头看见来人是水镜,便也不再意外,嚼了嚼口中糕点,咽下后淡漠道:“你又来了。” 水镜但笑不语。 呵,这次舍得给我多加了一个“又”字,真有长进。 释酒见他笑得诡异,不明所以道:“有事?” 水镜也不寒暄,开门见山道:“你们太子呢?” 作者有话要说: 9点还有一更~ 第117章 狼藉海滩闻呜咽 释酒道:“出宫了。” 水镜继续问道:“去哪了?” 释酒想了想, 似乎也并不确定,模棱两可道:“海边?” “哦。”水镜点点头,抬手挥了挥示意告辞。 没等他拉开门, 便听释酒道:“等等。” 水镜回头看着他, 抬眉表示疑问。 释酒道:“你寻他作甚?” 水镜神秘一笑:“送他个宝贝。” 释酒满脸不信:“你能有什么宝贝?” 水镜得意一笑, 转身走到案边, 把那匣子往他面前一撂,努嘴道:“喏, 自己看。” 释酒狐疑瞥他一眼,将手中那半块糕点放回盘中,拍了拍手,指尖轻轻一勾,挑起了盖子。 雏鸟一见光亮, 立马一边蹦跶一边“叽叽”叫了起来,释酒的手悬在半空, 皱眉看了那雏鸟半晌,抬眸道:“乌鸡?” 水镜看着那雏鸟,不可置信道:“你是不是老眼昏花?这一身如雪白毛,你是从哪看出‘乌’来的?” 释酒冷笑, 反唇相讥道:“你是不是孤陋寡闻?乌鸡之‘乌’乃是指骨色而非毛色, 大多乌鸡都是白毛,你连这都不知?” “哦,是吗?真是受益匪浅。” 水镜望文生义被嘲讽,却丝毫不以为耻, 脸皮厚如城墙, 强词夺理道:“姑且算是吧,但是即便如此, 就凭这小崽子龙精虎猛的样,哪里像鸡了?” 此言一出,水镜自己先是心虚了一下,毕竟他第一眼看见这雏鸟时也曾当它是只小鸡崽儿来着。 释酒不欲与他争辩,懒懒道:“所以它到底是个什么宝贝?” 水镜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一字一顿道:“海、东、青。” 释酒果然有些意外,又低头看了看那雏鸟,点头道:“那倒的确算是个宝贝,从白赫寻来的?” 水镜道:“大銮。” 释酒一怔,随即想到了什么,抬眼看向他道:“它与那檄文可有关联?” 水镜并不意外他会联想至此,如实道:“算是个引子,起因是一场阴差阳错的后宫斗法。” 释酒点了点头,并未再多问,抬手关上匣子,交还给了水镜。 释酒向来都是如此,分析推测十分准确,但又不会深究细枝末节。 他本就知道大銮那纸檄文里所写的“遗以猛禽戕害皇储”云云不过是个起兵的借口,至于这借口究竟是如何发酵而成,水镜又为何会意外得到这只雏鸟,他并不打算刨根问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