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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扑朔迷离的情况令人十分费解,倒也有那些灵敏的臣子,已经发觉不对劲,开始暗暗打算着该站哪一方的队了。 阮羲那日喝了洛风开的药,大约半日后便醒转过来,发现自己身处令华殿,茫然地问元禾发生了何事。 元禾并不清楚,只把前因略做复述,然后说是上将军叫明察将军叫她过来的。 经她解释,阮羲模模糊糊地记起之前的事情,又看到镜子前面未曾带走的妆奁匣子,想起自己喝的酒,还有后来的状况,一切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听到元禾说是卞有离来寻自己,且神色焦急绝无作伪,阮羲不由感到一点心安。可他又听元禾讲,卞有离把自己交给她,自己走了,又觉得有点不是滋味。 还没等他品品自己心里的感觉,元禾又说,有人在令华殿外放箭行刺,江大人替上将军挡了一箭,如今被洛风殿下带回了江府。 阮羲顿时一惊,细细一问,很快知道是太傅所为。 知道是太傅所为又如何,也还是不能去查,不能埋怨,不能责备。 “江延伤得严重吗?” 元禾摇头:“奴婢不知。” 阮羲无奈地叹了口气,打算第二天去看看。 次日一早,阮羲正待出宫,元禾从外面急急地赶来,行礼后道:“王上,您真的要去江府吗?” “对啊,”阮羲奇怪道,“怎么了?” 元禾:“奴婢去备马的时候,听他们说,江府如今闭门谢客,一个人也不肯见。” “……任何人?” 元禾点头:“连明察将军都进不去。” “那孤也不必去了,”阮羲淡淡道,“反正有洛风在,你去准备一下今天要批的奏折。” 元禾欠身应下,到另一边去整理奏折。 不经意间抬头,看见阮羲站在门帘的另一边,早晨金色的日光通过窗户穿进来,却只照在他身前隔了几步的地面。 他沉默地站在那里,低着头,像是在看那片日光,又仿佛是在想些别的什么。 元禾心里突然有种说不出的难受。 第九十章 这几日天气都很好, 在时雨时晴的六月,显得犹为稀奇。 像是在酝酿一场大的风暴,临肆虐之前, 以玩弄般的心思给予世间些许平静。 元禾捧着一封信往长泰殿内间走去。 这几天她在王上身边侍奉, 总是带了十二万分的小心。虽然王上言行举止一如往常, 不曾有什么变化,可她就是觉得, 跟平时不一样。 所以说话做事时, 都情不自禁地更加谨慎。 “王上, 太傅的密信。” 阮羲搁下笔:“拿过来吧。” 元禾呈上信封, 目不斜视, 安静地侍立一旁。 阮羲打开信封一一展开,里面信纸足足三张, 每一页都写满了字。 三页纸也不算多, 阮羲只读了一遍, 可是视线停留在最后一页时,久久没有动弹。 元禾有点担心地叫了一声:“王上?” 阮羲忽然把信又匆匆扫了一遍, 然后快速叠起握在手里, 猛地站了起来。 “王上?”元禾吓了一跳,“您要出门吗?” 阮羲胡乱点了点头,扔下一句“孤自己走走”, 满桌子的奏折也不顾了,直接就往外面走去。 眨眼间就不见了身影,留下元禾愣愣地站在原地, 看着空荡荡的门,又看了看桌上的信封,不知所措。 纵使一无所知,可元禾平白就觉得,自己谨慎了这几天的缘由,可能被什么给刺激出了一个口子。 好像有些事情,很快就要见个分晓。 到那时,是晴是雨,自有定论。 阮羲拿了信,只身从长泰殿走出去。他简直不是在走,若非仪态没变,按速度来看,说是在跑也没问题。 手里质地轻薄、细腻洁白的纸张在这一刻忽然变得扎手且沉重起来。 信上说的都是什么? 说他的父王当年移情别恋,眷宠新人,背叛跟母后的誓约,并非本意,都是因为林忠实下了药? 而卞有离性情变化,举止有异,也是因为同样的原因? 还能有这种说法吗? 阮羲紧紧地抓着信纸,在毫无意识的情况下把它握成了一团。他不知道自己走了哪条路,所幸一个宫人也没有看见,再想往前时,发现前边是被锁住的一所宫殿。 他怔怔地看着宫殿的门,下意识后退了一步。 这是他母后生前的居所,也是历代王后的住处。只是当年林妃提出要住进来,却被父王拒绝后,那女人便使小性子硬要封了这所宫殿。 从此之后,这曾经是全荆国最尊贵的女子才能居住的地方,就变成了废弃之地。 但幼小的阮羲当然不甘心,他想念母后时,就很想回去看看。有一次实在太想进去,就带着江延来帮忙,把宫门的锁给弄坏了,这锁也就是看着完整,其实一拽就开。 后来他偷偷进去好多次。 可是自登基之后,就再也没来过。 因为要面对的太多,痛苦太多,艰难太多,到处都是刀剑相逼,多走一步就是无底深渊,少走一步就是万丈悬崖。 这个宫殿里锁住的,是未经风雨的那个自己,虽然有着无知的幸福,却太过没用。 所以他不想进去看。 而一切的起始,都是因为父王娶了个来历不明的女人,就像是忘记了跟母后的恩爱过往,山盟海誓都只剩了薄情寡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