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文学 - 玄幻小说 - 狩猎黄昏在线阅读 - 第23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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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海因斯淡淡道:“那把刀还没有完成。”

    “是么,我倒是看到那小子轻轻一划,吸血鬼就化成了灰。”

    “那不代表它能杀死所有的,否则博纳塞拉早就动手了,从塞拉米亚斯殿下开始。不过博纳塞拉既然这个时候把它启用,说明他们有期望圣咏在那个年轻人手里化为完全体。他们往哪儿去了?”

    特伦比划着方向,判断道:“东边,应该是萨利维亚,不知道为什么没选择马不停蹄去帕托交差。”

    “也许猎人发现何塞·伊诺有些问题了,没关系,那里也有我们的人。博纳塞拉们总会去帕托的,猎人可不会放弃得到始祖血液的好机会,无论如何都会完成委托。虽然弗里亚基诺殿下需要何塞·伊诺手上的青金琉璃,但也不用那么着急动手。”海因斯又一次碰了碰眼睛上的黑布,“血系能力无法作用在博纳塞拉猎人身上,否则用不着这么兜圈子。”

    特伦看着海因斯被盖住的眼睛出神,像是在想象自己被转化后也能有同样的力量,他问:“为什么对他们没用?就因为博纳塞拉家族的那些超人有千锤百炼的身体和心理素质,以至于强得不像人类?”

    “不,他们对血系能力的抗性是与生俱来的。”一直注意鲜花房屋那侧动静的海因斯正好看见铁门被拉开,维克多披着遮光斗篷从家里出来,向他们走来。

    海因斯最后说了句话结束交谈,他幽幽道:“那个家族——博纳塞拉拥有天使的庇佑,他们从天使那里得到力量,所以才如此强大。”

    ——“但是,那力量并非没有代价。”

    第十二章

    弗林特在马车内闭目养神,在全黑的环境下正常人很容易就会变得瑟缩和无所适从,但弗林特没有,他如呼吸般适应这黑暗。

    但此时此刻,他在黑暗中睁开双眼,眼前却不是黑色。

    猝不及防,他的眼底泛起血红。

    弗林特知道自己将要面对什么。

    翻腾的红色幻觉占据视野,赤色的凶兽奔腾而来,他立刻起身,躬着后背打算接近马车前部的小窗告诉尼奥自己的现状,却在蹭出一步后脱力地颓然跪倒。

    猎人面具跌了出去摔在昏迷不醒的何塞手边,弗林特捂住嘴,巨大的痛苦席卷他全身,比以往的每一次都要强烈。他死盯着小窗,但血红色扭曲了视线所及的一切,所有东西都在红色与黑色中变了一副模样,抽象的浪潮仿佛痛苦具现,铺天盖地。

    即使再怎样进行后天的训练,人类都会本能地带着对痛苦的恐惧,只不过越强的人越懂得把它埋在心底罢了。宛如有一只冷到冰点的手紧紧扼住心脏,血液紧跟着冻结,他的身体正在不受控制地颤抖,血色潮水正马不停蹄冲击他变得脆弱不堪的精神。

    【弗林特,孩子——你要懂得忍耐,天使在注视我们呢。】

    【顺应一切,接纳所有,只要内心虔诚地献上祈祷,天使必然会消除我们的痛楚。】

    耳边是族人曾经的话语,弗林特发出压抑在喉咙里的低吼,努力令自己的手指停止颤抖去摸索腰间小袋里的止痛剂,但在这个过程中他还是不堪重负地咳出几口血。

    感官敏感地放大到数倍,血腥气就连他自己都觉得呛鼻。

    呼吸,他应该努力去呼吸。可是肺叶都在拒绝着空气,猎人大口大口呼吸也依旧有种窒息之感。冷汗浸透他全身,疼痛来自骨缝、来自肌rou、来自头脑、来自神经深处,来自……它无处不在,像是要压垮一个人。

    在竭尽全力尝试好几次以后,弗林特终于成功把止痛剂咬进嘴里。

    就连药剂的苦涩都比身体的痛苦要来得甘甜太多,如同一股慰藉。

    ——为什么他必须要忍受这样的痛苦?只要是博纳塞拉的一员,这种折磨就没有尽头。

    天使赐予博纳塞拉家族无与伦比的力量,也拿走了相应的代价。

    【受难体质】

    家族的先人用这个名词来描述这份代价。家族成员拥有可以媲美吸血鬼的速度和力量、比普通人类更长的寿命以及近乎完美的魔法抗性——但也宛如诅咒一般——给他们的身体带来灾难般的痛楚。

    无论拥有怎样坚定的精神和强韧的rou/体,没有任何一个博纳塞拉能安然忍受这个过程,它令恐惧无所遁形,令痛苦展露它的獠牙,然后等待这些都过去,猎人将重新拿起锋刃,继续他们的使命,狩猎吸血鬼,守护人类,直到生命的最后一刻。博纳塞拉猎人不仅要跟吸血鬼战斗,还要跟自己身体的诅咒战斗,在这条前进的道路上他们可能死于吸血鬼之手,也可能干脆因为恐惧诅咒的发作而药物成瘾、依赖酒精,变得难以战斗最终被时间跟现实淘汰。

    也许过去一刻钟时间,也许只有五分钟,弗林特的头脑已经混淆了时间的概念。不知是止痛剂起效还是诅咒发作的时间结束,眼前的黑红潮水退去了,四周重新黑幕盈盈,仿佛一潭永不止息的死水。

    马车不知什么时候停下了,尼奥打开门时正看到弗林特扶着车厢内壁支起身体,头上的冷汗还没干透,深栗色刘海垂下遮住他的眼眸。

    尼奥显然是听到了动静,但他没有多费口舌,同为猎人,他太清楚刚刚发生过什么了。

    “你战胜了它。”

    弗林特哑声,“不,我只是忍受了它,再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