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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清。”江晓寒回过头:“这位是神卫营的指挥使,卫深。” 颜清走上前去,冲着对方拱了拱手,便算是打过招呼了。 卫深久居军中,也不在乎虚礼,转头继续道:“此事非同小可,大人以为现下应如何。” “那些人呢。”江晓寒问。 “已经被捕快先行带入了衙门。”卫深的眉间有两道浅浅的沟壑,似乎是惯常皱着眉的,他语气沉重:“凭温醉的性格,恐怕凶多吉少。” 颜清见江晓寒面色不虞,问道:“出了什么事?” “哦。”江晓寒见是他问,便略微缓了脸色,低声道:“先前我与你说过,长江决堤导致洪水蔓延,城外有个村子遭了灾,现下出了瘟疫,村民闹到平江来了。” 颜清脸色一变。 古往今来,瘟疫都是令人闻之色变的险恶之事,大多数恶症都极容易传染,加之民间防范不当,稍有不慎便是大把的人命都要葬送其中。 江晓寒本已经转过身去吩咐卫深,忽闻颜清在身后叫了他一声。 “江晓寒。” 他闻言看过来:“嗯?” 颜清急切的向前几步,担忧之色溢于言表:“我对医术略知一二,我得去一趟。” 江晓寒拧着眉,有那么一瞬间,颜清觉得他似乎是想拒绝的。 事实也确实如此,江晓寒下意识就想将颜清留在安全的平江城,但随即他狠狠的咬住了舌尖,将拒绝的话生生吞了回去,被这一口气压得胸口疼。 颜清不是他的附庸,也不是他的下属。他只是凭着道义二字呆在他身边,但江晓寒明白,他的境界远不止此。山高水远,他应在这广阔的天地间恣意游行,不应被困在他身边一隅。 ——江晓寒知道,颜清心系的是天下人。 但他还是忍不住心烦意乱,那股莫名的不安和烦躁充盈着他的胸口,令他像一头困兽一般,迫不及待的寻求着宣泄的出口。他为数不多的二十七年人生经验并不足以让他理解这种烦闷,但好在他向来理智,无法理解的感情并不能干扰他的决定。 所以他只是从一旁的江墨手上取下蓑衣,亲手替颜清披上,又系好系带。 “好。”江晓寒说。 “我得先去料理温醉。”江晓寒又说:“你先行一步,几日之后,我去刘家村找你。” 颜清有些无所适从的按住他的手:“你不必——” 他想说你不必身涉险境,也想说他应该待在平江主持大局。 但江晓寒没给他这个机会。 江晓寒轻巧的挣开他的手,低头避开他的目光,解下腰中的玉佩塞进颜清手中:“这是我的信物,你要收好……城外驻扎着的三百禁军,你尽数带走。庄易与江影此时就身在刘家村,你去了之后自可向江影询问情况。” 颜清听着这话有些不对味儿,手中的玉佩也重若千斤,他想拒绝,可江晓寒执拗的握着他的腕子,不许他抽手。 “此次前去,令神卫营在村外十里扎营,营内日日都要煮酒洒药,不许村民入内。”江晓寒的语速很快,丝毫不给他反驳的余地:“叫他们给你单独扎个营帐,不必与人同住。” 他这话像是在嘱咐颜清,实则是说给身旁的卫深听。对方身为天子近卫,察言观色的本事一向很好,闻言便随意招了个兵士,叫着去往城外传话了。 “我不必如此特殊。”颜清道。 “你用的是我的特权,不必心有不安。”江晓寒沉声说:“等我。” 他最后深深的看了颜清一眼,便转身走进了雨幕中。 “先生高义。”卫深冲着颜清拱手行了个礼:“既然相爷如此说,便拜托先生了。” 他说完便将身边的两个兵士留给颜清差使,追着江晓寒的脚步去了。 颜清明白,江晓寒此去必定是要打一场比他更艰难的仗。这场仗牵一发而动全身,一着不慎便要抽筋拔骨。或许从此以后,在那个暗流翻涌的朝堂之中,江晓寒再不能独善其身。 他捏着手中的玉佩,抬头看了看天色。 “要变天了。” 第31章 神卫营驻扎在城外二十里处,三百余人的兵士隐匿在暗处,若不是有亲兵带路,连颜清都不能立时片刻的找到营地。 瘟疫之事刻不容缓,他领了神卫营剩余的兵士,便快马加鞭的往刘家村方向去了。 马蹄溅起细碎的水花,颜清后知后觉的想起,今日已经是谷雨了。 神卫营隶属禁军,向来在天子脚下护卫皇城,算得上是天子亲卫,大多都是世家得用的公子或将门后代才能得入。 此次跟着江晓寒一道出京的,除了指挥使卫深之外,还有一位十六七岁的副指挥使,此时正跟着颜清一道前往刘家村。 少年心性单纯,性子也比老成的卫深活泼得多,行至半路便催马上前,与颜清齐头并行。 “这位先生。”少年虽然礼数尚好,但眼中闪着的好奇却骗不了人:“您是江大人的好友吗。” 颜清并不擅长与少年人打交道,他性子向来清冷,也不耐与人寒暄,只淡淡的应了一声:“嗯。” “但我从前没在京中见过你。”少年依然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叽叽喳喳的像只小麻雀:“唔,是什么我没见过的外官……也不对,你这么年轻的外官很少见,你是江老先生的学生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