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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来啦,你爷爷念叨你呢,没见着你不肯睡觉。”听见他们进门的动静,正房的门帘掀开,一个保姆模样的人探出头,小声的道。 姜家这套宅子,大多数人几辈子都赚不出来。然而,此刻看起来却有些寂寥衰败之相。 灯光下,院子空落落的不说,因为清理的不够及时,正房和东西厢的屋檐上,甚至有好几处都长着寸许长的枯草。 黑白无常一站一坐,都停留在了正屋的屋脊上。 姜海让林申和赵无垢去自己的房间坐坐,他先去正房看看老爷子。 林申熟门熟路走到高几旁边,打算代替姜海给赵无垢泡茶。 茶壶倒是顺利的找到了,可惜大少爷没用过电水壶。淡客看不过去他笨手笨脚的样子,急匆匆的走过去帮忙。 人界的东西,人不会用,还要妖怪来教可还行?赵无垢偷笑着摇摇头,把那幅画放在茶几上,打量起四周。 床、沙发、高低柜,屋子里以木质家具为主,大多是红木的,只是款式古旧,换个床幔穿个长衫,就能直接拍古装片的那种。 唯一带着现代化气息的就是沙发旁边的那套电脑,从键盘到显示器,都是顶级配置。 “吱吱吱。”赵无垢正想问林申知不知道姜海这幅画的来历,突然听见老鼠的叫声。紧接着,似乎还有大群的老鼠从房梁踩踏而过。 这间屋子里的老鼠也未免太嚣张了吧? 赵无垢仰头望向房梁,突然又觉得有点不对劲儿。按照这个响动的力度来说,房梁上怎么也得扑腾点尘土下来,但是现在只闻其声不说,梁上也看不见老鼠的影子。 “来,恩人们,我们家老爷子想见见你们。”姜海掀开门帘,对着赵无垢和林申招招手,见赵无垢仰着脑袋看房梁,“那群老鼠又闹腾了?” “声势浩大。”赵无垢尴尬的摸摸鼻子,觉得自己刚才的模样可能看起来很傻。 “不用理,从我小时候起,它们就三不五时的折腾。”姜海习以为常的道。 “怎么不抓一下?” “抓过,放耗子药,养猫,弄老鼠夹,找灭鼠公司,折腾了不知道多少回,连根鼠毛都找不到。然后还是到半夜就闹腾。” 姜海拖着伤腿,走路有些慢,林申看不过去,走过去架起他一只胳膊。 找不到?赵无垢心中的那股怪异感愈发强烈。 姜老爷子的屋子比姜海的看起来舒服许多,右侧两排黄梨木的书柜,塞着满满的医书。样式古朴的桌案上恰到好处的摆着瓷器和绿植,看起来颇为雅致。不像姜海那边,桌面上都光秃秃的,看起来特别冷清。 书柜对面是个玻璃柜,摆着些种类纷杂的物件儿,盘成玛瑙色的核桃,薄得可怜的圆圈状银耳环,春带彩的翡翠镯子等等,有些看起来挺稀罕,有些则完全不起眼,看不出哪里值得放在柜子里珍而重之的锁起来。 “那是我们家的‘席敬’柜。”姜海见赵无垢和林申他们都在看那个柜子,便解释了一句。 “我以为都是付钱的。原来还能用东西吗?”赵无垢眉峰微挑。不为良相,便为良医。从医在过去也算是读书人的理想职业之一,席敬,便是诊金比较文雅的代称。 “听我爷爷说,以前有很多人生急症,身边没钱,就会拿些随身之物暂时抵充诊金。以后方便的时候再带着钱回来换。慢慢的,这些没人回来换的东西就积攒了一柜子。”姜海有些意外的看着赵无垢,他是第一个没问’席敬’这么冷僻的词是什么意思的。 旁边的林申也笑了笑,“按照现在的说法,这就是跳票了吧?” 姜海耸耸肩膀,“我也这么觉得,不过,我们姜家有祖训,‘凡事以善意度人。’按照他们的角度,更愿意相信那些人是遇到了什么问题或者困难,才没能将东西换回去。所以我家祖上曾经订下条规矩,暂抵的东西,无论多久都不可以动。必须给人家留着。” “你是说,这里面有的东西已经摆了几百年了?”林申也有些吃惊。 “年头儿最久的好像是那双吧,”姜海往柜子右上角指了指,那里摆着双漂亮的‘高跟鞋’。 柜子里的那双鞋,看起来非常华贵,不仅在鞋面上用彩色丝线满工绣制着漂亮的牡丹花,缀以珍珠玛瑙和绿松石,高高的鞋底也包着层薄纱般的青绫,四面同样绣着花纹,透过青绫往里看,果然有个玲珑精巧的镂空小抽屉,里面似乎装着什么粉状的东西。 “这双鞋最讲究的不只是鞋面,还有鞋底。看到里面的抽屉没?那里面装的是香粉。”姜海介绍道,“这个角度你们看不见鞋子的正底,正底还雕着莲花状的镂空图案。 “难道这就是‘画屧’?”赵无垢蓦的想起自己读过的一则趣闻,“我以前在本杂书上读到过,过去的女性追求步履生香,不但会用香木制作鞋底,更高阶的,还会在高高的鞋底藏进抽屉,放入香囊或者香料,再将底面镂空,穿上这种鞋走路,抽屉里的香粉就会顺着鞋底的缝隙撒落,留下香味和莲花样的图案,步履摇曳,莲步生香。风流婉转,耐人寻味。” 说到这里,赵无垢突然想到宫装美女走路留下的那串痕迹,这么说,她穿的,就是画屧? 那她跟眼前的这双鞋有什么关系?赵无垢正在琢磨宫装美女的身份,保姆已经推着姜老爷子从屋里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