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文学 - 玄幻小说 - 被迫修无情道后在线阅读 - 第68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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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听白晚楼道:“不曾犯下戒律,不必急于求死。”

    ……

    及至此刻,江原心头一块大石终于完全落下。

    置之死地而后生,这就是他送给白晚楼的回答。

    白晚楼若是要江原死,江原早在头一回便死了。一道雷能激怒将疯未疯的白晚楼,一只碎了的兔子可以叫白晚楼狂性大发。可是白晚楼在险境中,哪怕是落石遍布雷光加身,也注意拿捏了尺寸,没有伤到江原哪怕是成沅君分毫。

    而万仞是天生的神兵,刚正不阿,它认人。若持剑之人诡谲狡诈,心机叵测,它不但不认主,即便认了主,亦会失去光泽,甚或断了剑身,以证清明。

    江原就是在赌,赌他心中所见白晚楼,并非滥杀好杀之辈,赌白晚楼虽然冷漠无情,却并未疯到极至。

    这个赌没有下注,赢了也没有实质性的好处,但江原就是心情愉悦。他嘴角勾起笑,步伐轻快地赶了上去。

    “长老,等等我。”江原赶到白晚楼身侧,“你走这么快要去哪里?”

    能去哪里,当然是回去。

    白晚楼一声不吭地看了眼天色。

    圆滚滚的太阳已经挂在了山头。

    这说明夜晚将至,万物安歇。

    江原步子略快了一点,走到白晚楼前头,笑道:“你忘记我们出来是做什么的吗?”

    他带白晚楼来仙人坡,可不是为了替成沅君杀蜘蛛,也不是为了在苏沐坟前拜一拜,而是带白晚楼散心,叫他知道什么是人间至幸至极之事。可惜被成沅君打扰,白白浪费了小半日时光。

    幸而日头未落,天地尚明,一日还没结束,他们还能做很多事。江原一把拉过白晚楼的衣袖:“长老随我来。”

    太阳从山间落下需要多久?

    不久。

    但这不久之间,足够叫江原带着白晚楼去放浪,叫白晚楼仰着头看江原掏了个鸟蛋,下河里抓两条鱼,甚至叫鼎鼎有名的万仞剑削木头。

    干尽一切世外之人会干的事。

    从前江原在薛灿屋里看过一个风筝,木架精致,上面的绢布花色繁复,用金丝绣着晚霞,一看就是好东西。他很奇怪,便拿来端详,可惜薛灿见了后不高兴,像抢了他旧情人的东西一样。江原便将那风筝扔下了:“有什么了不起,我自己做。”

    薛灿将那风筝收起来,本来脸色不好看,但听到江原这么说,眼珠子一转,就说:“我也要。你做两个,给我一个。”

    江原:“你不是有吗?”

    “那我不管。”

    这风这地方很适合放风筝,便叫江原想到这件事,可惜这里没有风筝,一时半刻也做不出来。但仙人坡这里虽然没别的好东西,最不缺的就是草,偏巧江原别的不会,手工特别好。

    江原拿万仞剑削的木头当支架,做了些小玩意儿。白晚楼在一旁看着,目光微动,露出好奇。如果云行在,也会大吃一惊。因为现下这些小东西,和那只长得像鸡的玉凤彩雕不同,那只彩雕难登大雅之堂,眼下这些草编的东西,却会动。

    江原编的蜻蜓,翅膀会扇。螳螂会蹦。他做完一对比翼鸟,拢在掌心冲它们呼了一口气,比翼鸟就扇着翅膀,飞了起来,就绕在白晚楼周围。

    白晚楼伸出手,比翼鸟飞到他手上一动不动,仔细端详,确实是草做的羽毛,木头当的骨架。白晚楼轻轻一嗅,一股淡不可闻的香气。

    江原问:“如何?”

    却见白晚楼看过来:“你有魔气。”

    江原笑容一淡。

    也不过是片刻停滞,江原神色不变,只说:“不过是些助性的小伎俩,所做鸟会飞,兔子会蹦,只自己学了好玩,白长老就要说我邪魔歪道吗?”他低头拾掇着剩余的木材和草叶,淡淡道,“这话又从何说起呢?”

    “道为本心,非正非邪。”白晚楼盘膝坐着,端端正正。他不苟言笑,神色自如,就像是先前说出魔气那两个字,不过是随口一提,仙与魔,在他眼中也不过是两个不同的人。而不管江原修的什么道,在白晚楼眼里,他也只是江原,修什么道又有什么分别呢。“修行功法的差异,不足以叫你妄自菲薄。”

    “……”

    世人皆分正邪,能说出道非正非邪这种话,白晚楼倒是有些意思。不过,无情宗本来也不是什么古板的作派,在中原怕也是被归入邪性一类。

    江原手下没停,收拾着编织好的小东西,过了会才说:“我从小生活的地方比较偏僻,所学没有这边大道纯粹。也不像白长老和连宗主,有一个厉害的师父教授。很多东西不过是自己看着喜欢,便随便学学。在你们看来这些博人眼球的伎俩稀奇,其实在我们那很常见,根本上不了台面。”

    他抬起头:“若有机会,我带白长老见一见。”

    白晚楼嗯了一声,忽然将视线移向天边。

    “落日。”

    江原望去。

    果真。

    山间的落日总是格外缱绻,像舍不得这层层尽染的丛林,亦磅礴大气。所以山中容易有仙人,亦容易不知岁月。就像江原才来仙人坡一日,已经觉得像过了先前三个月之久。

    江原欣赏了一会儿落日,忽然想到至今尚未裹腹,回头道:“白——”

    白晚楼坐在一边,正目不转睛看着他。

    江原看夕阳,白晚楼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