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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光昏暗,恰巧如了薛南天的愿,照不亮他想掩盖的东西,却能照亮那比他年轻时更加惊才绝艳的年轻人。 白衣男子悠闲的坐在房顶瓦片上,一条腿随意的垂下屋檐轻轻摇晃,任谁也想不到他刚刚一人闯进了瑞阳山庄,此刻正居高临下的与薛南天一行人遥遥对视,看不出半点敌意,好像他是来此地举杯邀月,好不潇洒。 白衣男子战过了山庄一众好手,又与薛南天周旋许久,此刻却没有再出手的意思,薛南天趁机恢复了些体力,才冲着白衣男子喊道:“阁下何人?夜半闯我瑞阳山庄,且如此身手,却甘愿做梁上君子盗走瑞阳令,不觉得惭愧吗?” 男人原本一直微笑着,听得此话却是直接嗤笑一声:“薛庄主,你是武林前辈,在下本来该恭敬拜见,可现在的你……不配。” 薛南天身后一名客卿当即愤怒反驳:“狂妄小子!你有什么资格如此与庄主说话!你……” “混账!谁让你插嘴的?退下!”薛南天呵退了客卿。 这人真是不知好歹了,刚还被白衣男子教训了一通,现在又随意插嘴。 江湖中人靠两样说话:一是武功,二是人品,在他看来这年轻人虽然狂妄了些,但身负上乘武功,足以与自己平辈论交。 薛南天朗声询问:“老夫如何不配?” 白衣男子举起左手,手中垂下的正是瑞阳令,他拿折扇一点令牌:“自瑞阳初代庄主传下,拿着它的人便可代表瑞阳山庄,这小小一块令牌,担着瑞阳在武林中的荣誉,可现在……” “薛庄主,在下奉劝你一句,‘长生’属仙神,凡人求不得。” 白衣男人话音还未落地,薛南天的脸色瞬间变的苍白无比。 这个人居然知道了。 “想必不用在下提醒薛庄主,那些挑战过瑞阳山庄的人,为何都在之后立刻宣布退出江湖,从此再无踪迹了吧。”白衣人收起瑞阳令。 薛南天已经老了。 可他的几个儿女偏偏没有一个能够堪当大任,武功出挑的,瑞阳山庄从前威名太盛,谁也猜不出现在全靠薛南天一个人撑着。 凡人中有一死,他逃不过,但若是他死了,瑞阳要怎么办? 几百年的基业,要毁在他的手里吗? 他把目光投向了修真界。 然而修仙者可长生驻颜,也最为注重因缘之说,除非万不得已,决不会把仙丹交到凡人手里——要是万一乱了天命,到头来还要在自己身上应劫。 薛南天无法,只好使出了凡人能接触到的方法。 其他人的命,能延续自己再苟延残喘,直到瑞阳有了可托之人吧…… 现在事情还没有完成,居然叫一个身份不明的人得知了,薛南天虽然惜才,现在也当即决定:必须杀了这个人! 心腹下属看出了他的意思,被这白衣男子耍了半天的怒气终于吐了出来,立即对其他人高喊道:“把四周围死!让这小子看看,自古以来没有一个人能活着闯出瑞阳!” “没有人?”白衣男子勾唇一笑,“那我便做做这第一人好了,其他人闯不出的瑞阳山庄我要闯,其他人拿不走的瑞阳令我要拿,我云青月倒要看看,你们能耐我何?” 云青月三个字一出,薛南天愣了愣,脸色再度难看了几分,心腹问道:“庄主?” 良久,薛南天才疲惫的摆了摆手:“罢了,罢了,天命啊,让他走。” 一名下属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庄主!我们这里这么多人,他如此侮辱瑞阳,怎么能这么轻易就放人走?!” “笨蛋!你想上你上!”心腹常年跟随薛南天,心思透彻,知道的也多,当下骂了回去,“你觉得自己能打得过‘揽月君,你就去!’” 瑞阳山庄几十人,就这么看着白衣男子调下楼,正大光明的摇着折扇在他们眼前走了出去。 他也不怕瑞阳报复,薛南天有几分度量,他还是清楚的,断不可能再出手。 只是瑞阳山庄算是完了。 “揽月君,老夫问一句,你为何人所托而来?为何目的拿走瑞阳令?”薛南天看着白衣男子的背影,低声问道。 白衣男子停下脚步,却没有转过头:“为心所托,至于拿走瑞阳令……” “你可以当我无聊。”他耸了耸肩。 薛南天:“……” 白衣男子走了多久,薛南天就站了多久,没人敢询问他刚才白衣男子的话是什么意思,更没人敢去招惹现在的薛南天。 “……都是天命啊,”薛南天仰天长叹,“只怪我身怀剑心,却生在世家,被束缚了一辈子,老了老了,比不过一个年轻人,执着这么多年,罢了……” 多少英雄桀骜,江湖豪情,都在这声“罢了”里付诸东流了…… …… 檀州地处江南,有一河名项,项河贯穿檀州。 檀州以才子美酒闻名,但百姓来到此处游玩,有些闲钱的都要慕名去听一听建在项河两边的说书楼里讲的评书。 这里的说书楼最有意思的,就是这里的说书先生从来都只讲仙侠志怪,第一次来的路人问起伙计,说是因为几十年前这里闹水灾,不管怎么治理都不见好转,差点把整个檀州都淹了,这时多亏来了个云游的老道长,一眼就看出河里有水鬼作祟,当下便施法镇了那水鬼,檀州从此再也没发过水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