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挂钟的秒针滴答滴答地走着,他方才的紧张与期待瞬间被钟丰和的话散了个一干二净。 他确实没主导过这种完整的剧本写作。先前刚进丰年工作室的时候,他只给有经验的编剧打了几回下手,都是些无关紧要的杂活。 他也确实没有钟丰和这些编剧那样的能力。 这个构思和上古神话有关,和他身为妖族脑海里若隐若现的那些传承记忆有关,再搭配上他自己的想法,才能够在没有经验的情况下凭借直觉将这个构思完整地描绘下来,没有任何其他人的参与。 “我最开始有这个构思的时候是一个月前,当时——” 钟丰和不耐烦地打断了他的话:“我是不可能让你主笔这个故事的,你没有这个能力和名气,工作室不能担抄袭的风险。或者我给你支付稿费,这个剧本不标任何名字。” 沉默。 钟丰和等待着严清的妥协,却等来了更长时间的沉默。 良久,严清走上前,默不作声地将桌上写着构思的本子拿起来,规整地放进风衣兜里。 “小严?”钟丰和不明所以。 “老板,”严清眨了眨眼,心底泛开一丝酸楚而又愤慨的情绪,“我之前很害怕你把我炒了,可我现在突然觉得,我也许不适合在这里工作。” 他情绪起伏的时候容易控制不住妖力,花粉不受控制地散开,钟丰和莫名其妙地连着打了几个喷嚏。 “阿嚏——,怎么回事……阿嚏——” 严清低着头,放在兜里的手摸了摸笔记本的封皮,随即道:“辞职信……我一会准备好送过来。” 说完他就直接走到了钟丰和办公室的门口。 他仍旧十分生气,脸色都沉了下来。严清在工作室其他人眼里,一直都是个脾气很好又温和的新人,此刻突然硬气的态度转变让钟丰和懵了懵,随即立刻起身三两步走上前拉住他:“小严,你先冷静,我们慢慢谈。” 钟丰和一拉上他的手臂,陡然间碰上严清收不好的玫瑰花刺,像是触电了一般惨叫了一声:“啊——怎么回事?静电吗……哎,小严,我只是想让你说实话,不用这么激动。阿嚏——” “我说的都是实话,”严清的底线就是自己喜欢做的这件事,他从来没有像现在这一刻这么的生气,“老板,请您不要随便给人下定义。” 他第一次当面和人说这样的重话,指尖微微颤抖,呼吸也有些急促。 他想了想,想说的话很多,却又觉得没有什么想说的,只是转身快步离开了。 钟丰和眼看严清转身离开,这次并没有拦住严清。而是回到桌前沉思了片刻,随即拿出手机,拨打了一个电话。 电话那头的人似乎不怎么待见他,第一回 并没有接。 钟丰和又连着打了两个,忙音这才消失。 “是我,对对对,丰年工作室……”“就是之前我们接触的那个大项目,你们和别家签订合同了吗?”“还没有?那太好了,我这边有一个新构思,保证你们满意!”“……” 雪已经化了。 杨城本来就不会有什么厚重的雪,此刻地面湿湿漉漉的,路过的行人都会在鞋底淌上些冰凉的水。 严清靠在落地窗旁,双腿蜷着,身上盖着薄薄的毛毯。 他困极了。 看来授粉期不仅会让他对温度敏感,还会让他更加无法控制情绪的起伏。 之前刚刚化作人形,在妖族管理处那边的安排下,他进了一所普普通通的人类二本大学。那时候他什么都不懂,看上去比其他人类还要笨上许多,学什么都要比别人费力。 那时候他都不觉得有多艰难。 他努力了,他也得到了,也顺利地毕业了。 可是现在,他努力了,得到的只是钟丰和在他身上打的没有能力、可能抄袭的标签。 日头正正地挂着,有人敲了几声门,直接推门而入:“严清?去吃饭吗?” 严清看向张寻。他眼神有些飘忽,藏着若隐若现暗红的瞳孔藏着固执。 “你怎么了?”这明显就是情绪不对劲,张寻走近,在他身侧蹲下,“心情不好?” 严清垂眸,微不可查地点了点头:“嗯……” “我去,你这房间里是撒了什么,好香……阿嚏——”张寻没问他原因,拉了拉他,“走,一吃解千愁去!” 严清摇摇头:“不去了。”他现在要辞职,房租都还没交,不应该在吃食上花费什么。“张寻,我辞职了。” “啊???”张寻懵了。 “我之后再告诉你,我先出去走走平复心情。” 他起身,微低着头,披上风衣就出去了。 今天风有点大,天色却很好,云朵稀稀疏疏的,完全遮挡不住湛蓝的天穹。严清在外头走了好一会,还是有点不明白。 他喜欢做编剧,喜欢养那些有点灵气的花花草草,每天都在做这些,也没什么太大的追求。 结果现在还是没有钱也没有工作,就连那个租来的房子都快供不起了。 和耿先生这样年轻有为的人完全不一样。 严清又想起了耿一淮那大大的房子,还有出入都有司机专门驾驶的昂贵汽车。 不知怎的,兴许是下意识记住了路的原因,严清回过神来时,人已经走到了耿一淮家门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