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明万辞无论如何也没料到会在此时此地遇到肖承未,顿时做了亏心事一般老脸一红,刚想装作没看到推门躲进屋去,却偏偏被没眼色的太守府二公子叫住。 “好巧啊!”范经林上前两步,“你今日又是和哪位过来谈生意了?” “是好巧啊二公子,”明万辞尴尬一笑,无视肖承未看过来的视线,对范经林道,“佟老板还在等我,就不奉陪了。” “刚好我这有贵客,你先去忙,咱们来日再聚。”范经林早先听说了鼎宝阁之事,知道明万辞看到瑄王有可能不太自在,也没强求。 明万辞进屋时,果然见佟老板独自一人,边等她边饮茶,平日里的随从一个也没带。 见明万辞进门,佟老板起身相迎,态度十分热络,似乎想寒暄几句,却被明万辞出声打断。 “佟老板无需多言,咱们按规矩办事就好,该给的绝不会亏了佟老板的。” 佟老板四十出头的年纪,一双眯缝眼满是精明之色。只是他手中的地皮虽好,却也不是独一份,明万辞今日可以给足他面子,但若是对方得寸进尺,她也不是非得一棵树上吊死。 道理双方都明白,佟老板知道自己之前有些坐地起价,此时见明万辞态度有些冷淡,心下一突。 “我已叫邢mama去唤了素香姑娘抚琴,若无意外,佟老板今日便可大饱耳福。” “明公子有心了。”佟老板闻言,精神一振。 听闻佟老板上一次来梦仙楼,被素香姑娘拒之门外,明万辞此举不过是投其所好。 “不知佟老板今日可有心情,咱们不如一并把地契签了?”签完买卖地契,再去趟官府,这事情就能告一段落了。 若是佟老板现在应了,今日除了结账,这里便没明万辞什么事情了。 “那就签了,明公子也好放心回去。”佟老板虽是在和明万辞说话,目光却一直盯着门口,看的明万辞眉心微蹙,却也没多说什么。 就在佟老板马上要签字画押时,突然有人敲响房门,明万辞示意苏晋开门,就见邢mama满脸堆笑地走进来,身后跟了几个梦仙楼的姑娘,千娇百媚却唯独没有素香。 “二位真是抱歉,素香今日怕是不能过来服侍了。我特意带了这几个过来,也都是顶顶好的,还望二位老板体谅。”说罢,赶忙让身后跟着的姑娘上前。 佟老板变脸比翻书还快,见此不由冷哼一声,不客气道:“之前不给我面子就算了,没想到连明公子也请不动素香姑娘。” 想起之前走廊里那一行人,明万辞已猜了个八九不离十,此时却也故作不知,问她:“这是为何?” “二位有所不知,今日真是不巧,太守府的二位公子带着贵人来此,偏生也点了素香,奴家这生意做的不易,哪里敢得罪,只望二位老板体谅一下奴家。” 邢mama这一番话说的可怜至极,无奈脸上脂粉太重,倒是失了楚楚可怜之态。 佟老板自然不敢找太守府的不爽,更何况来人连太守府的公子都放下身段作陪,只是这道理都懂,却到底心里有气,于是面无表情道:“今日家中有事暂且失陪,这地契一事咱们来日方长,告辞。” 说罢,头也不回地出了门。 明万辞看也没看出门去的佟老板,执扇略略敲在掌心,看着面前的邢mama道:“这让我很难做啊。” 邢mama见佟老板如此不管不顾地落了明万辞面子,偏生面前这位还是个花钱不眨眼的老主顾,顿时道:“明公子莫要生气,今日这茶钱给公子全免,若是公子不尽兴,奴家再让几位姑娘给公子弹唱几曲可好?” 明万辞不差这几个钱,思索片刻说道:“那倒是不必。只是听闻邢mama消息一向灵通,如今佟老板的地我大抵是买不成了,mama不如帮我打听看看,哪里还有合适的地方。” 见她言语间一丝为难都没有,邢mama赶忙笑着应下:“明公子放心,奴家一定给公子好生打听着!” “我累了,在此休息一会,你让她们都下去吧。”明万辞说完,直接朝矮榻边走去,像是要休息一般。 邢mama应了一声,忙带着几个姑娘退出去。 屋里只剩下二人,苏晋有些不解,声音刻板地问她:“为何不回府?” 明万辞从矮榻边折回,凑近苏晋,压低声音道:“因为我突然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苏晋难得皱了眉,提醒道:“谢管家说,你作死的时候我得拦着。” 明万辞扑哧一笑,用玉骨扇推了推苏晋:“那你听我的还是听谢辰的?” 苏晋似乎陷入了两难,就听明万辞道:“那你在这好好想想,我去去就回。” 临出门时,苏晋似乎想跟着,被明万辞以眼神制止。 梦仙楼一共三层,一层和二层是待客场所,三层是楼里姑娘的卧房,清欢和素香的房间在最里侧,隔着走廊相对而望。 明万辞泰然自若地走过二楼长廊,直接上了三楼。因为正是营业时间,整个三楼此时没什么人。 只是三楼的走廊刚走一半,楼梯处突然传来交谈声,明万辞脚步一顿,就近选了一间房躲了进去。 她蹲在门边隐去身形,听两个姑娘结伴路过边走边聊:“真没想到素香也有今日,平日里瞧不上这个瞧不上那个,今日仗着自己有几分姿色,去给那位肖公子敬酒,竟然被人家一掌打了出去,简直丢脸死了。” 另一个姑娘接道:“她那副样子若是被别人瞧见,估计冷美人的名字怕是要摘掉了。不过那位肖公子不知道什么来头,长得实在俊俏,若是入得了他的眼,后半生怕是无忧了。” “怪不得她方才那么拼……” 二人交谈声越来越小,明万辞蹲在原地长长呼出一口气,心道:没想到瑄王殿下竟然如此暴躁,素香那样眼高于顶的绝色美人都如此对待,她如今健在,真是上天庇护阿弥陀佛,以后可得远着点。 四下安静许久,明万辞悄声出门,终于摸进了走廊尽头的房间。 清欢姑娘的卧房看起来并无异样,除了灰尘稍稍重一些,与其他房间并无不同。 明万辞把不起眼的边边角角都找了一遍,并未发现那颗特别的珠子,干脆直起身拍了怕手上的灰尘,觉得她此举确实有些多管闲事。 她与清欢姑娘交情不深,此时头脑一热,也不知是不是脑子长了包。 若是让人发现她进了这间房,怕是要无端惹人怀疑,还是赶紧离开为好。 走到门边,刚把房门欠了个缝,明万辞突然察觉门外有人,还不及反应,便感觉到有掌风袭来,她偏头去躲,来人一手钳住她脖子,带着她整个人进了屋里,连带关门的动作都一气呵成。 颈间力道十分重,明万辞无法出声,连呼吸都十分困难,挣扎间只听对方警告的声音又低又冷,还混着些清冽酒香:“想要命就别轻举妄动。” 话音刚落,对面房间便传来开门声,一瞬过后,走廊里又恢复了安静。 屋里没有掌灯,光线昏暗,明万辞后背靠着冷硬的墙壁,险些背过气去,听那声音冰冷的有些熟悉,不由试探道:“王爷?” 那声音从嗓子眼勉强挤出,听起来丝丝游离,有些可怜。 肖承未似乎终于认出她,手上力道一顿,终于松开。 明万辞支撑不住,背靠着墙壁滑坐到地上,如将死之人一般大口喘气,眼角通红。 “你为何在此?”肖承未见她呼吸终于顺畅,垂头问道。 阎王殿前走一遭,明万辞只想离他远远的,尽管心中为他刚才的举动气得发狂,却不得不赔笑道:“这里是清欢姑娘生前卧房,小人想着为王爷分忧,这才来此一看,如今却是发现高估了自己。” 她昨日刚撇清自己的关系,今日就来了清欢姑娘的卧房,到底有什么动机,全看肖承未如何想,因此说完这番话,明万辞连呼吸都放缓,十分担心眼前这位不分青红皂白就再次把她抓起来。 到那时,她可就真的自保无门了。 “若说你害命在先,特意来此毁灭证据在后,也说得通。” 来了来了,果然来了。 明万辞颈间火辣辣的,偏生肖承未的声音不辨喜怒,此处光线又暗,她琢磨不透肖承未此话是玩笑是试探还是直接给她定了罪,顿时一个头两个大。 “王爷英明神武有如天人下凡,小人那日实为王爷风采所折服,回去之后食不下咽,夜不安寝,只想着为王爷分忧解难,略尽绵力,这才冲动地来了这里,却没想到毫无收获。”明万辞就差在脸上写“我真的很无辜”了,想到之前素香的待遇,她一骨碌从地上爬起,不着痕迹地向门边蹭过去。 “哦?” 肖承未以手撑墙壁,阻了明万辞去路,另一只手捏起她下巴,问出的话带着清冽酒香,低沉却直击明万辞灵魂:“食不下咽,夜不安寝,怕不是因着昨日爬墙偷看本王沐浴所致?那倒成了本王的不是了。” 他果然一直记着这事,听他如此说来,明万辞顿时欲哭无泪,出声辩解道:“王爷冤枉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