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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到这儿,他嘴里都开始泛滥出苦涩。 他清楚极了。 楚棠以往对他的好,全都建立在亲情上。他妄图跨越雷池,就是在破坏楚棠对他的特殊。但那又怎么样呢,他这么喜欢楚棠,他根本不满足于那一点儿亲情,除了横冲直撞之外,他能怎么办? 今晚楚棠能塞人给他,明天他就有可能去找别人成亲。郁恪想到就气急攻心,怒火能烧了方圆百里。 等到楚棠成了亲,在楚棠面前,难道他还要装作一副君臣有礼的样子吗? 斜风雨丝从走廊外打了进来,郁恪面无表情,衣服被吹得翻飞。 “皇上万福。”长杨宫的宫侍看到他,齐齐屈膝行礼。 郁恪身后也跟着宫侍,似乎知道主子心情不好,战战兢兢的,生怕惹祸上身。 郁恪道:“都出去。” “是。” 郁恪走出了长廊。 没有了遮挡,霎时,瓢泼雨水毫不留情地淋湿了他。郁恪走到楚棠的寝殿门口,一掀下袍,在布满鹅卵石的空地上跪了下来。 他挺直了腰杆,后背绷得直直的,跪得如同一座笔直的山。 大雨倾盆,偶尔几道电闪雷鸣,雨幕像纱烟一样将天地拢了起来。 寂静无人的长杨宫,只有他一个人在雨下,孤零零的,却又万分坚定。 好啊,楚棠不是喜欢可怜的吗,他现在就可怜给他看。 他最会活学活用了。 郁恪抿着唇,脸庞年轻而英俊,线条冷毅,眼神阴冷。 其实他不该今晚就来摊牌的,毫无准备,和三年前莽撞的他没有丝毫变化,半点儿长进都没有——他现在是楚棠的什么人,有什么资格气恼楚棠塞人给他? 楚棠多好啊,忠心耿耿,从不逾矩,还善解人意,送了人来伺候他,多体贴的一个臣子和老师,还cao心他的生活。 郁恪捏了下拳头,恨得牙痒痒。 他才不管,他就是要强词夺理。谁叫楚棠要气他呢,谁叫楚棠被他骗了呢,谁叫楚棠那么信任这个弟弟和学生。 雨夜里,乌云沉沉,狂风大作,吹得树枝沙沙作响,雨滴落下,溅起水花。 ……郁恪眼里忽然就落下泪来,混在雨水里,转瞬就不见了。 他是对不起楚棠。楚棠那么信任他,那么爱护他,小时候将他带在身边护着,长大了也惯着他纵着他,都怪他让楚棠失望了。 是他痴心妄想,是他狼子野心,全都是他的错。楚棠做错了什么,要黏上他这么个人?他竟然还敢来怪楚棠? 钝痛感如潮水涌来,郁恪心如刀割,快要呼吸不了了。 所幸人都出去了,没人能看见他这么狼狈的样子。 屋檐外,年轻的帝王笔直跪着,睫毛挂着雨珠,头发衣服全湿了。 许忆隐在黑暗里,看着这一切,默不作声,眼里若有若无有着些悲悯,不知是在可怜郁恪,还是在可怜自己可以预知的以后。 大概和这个帝王一样,只能在雨夜里求他不要生气吧。 殿内,楚棠眼眸已经冷淡了下来,脸颊还有一丝气愤的红。 正喝着水,余光瞥到了窗外那抹黑色的人影,楚棠手一顿,抬手扔了茶杯。 杯子“当啷”一声打掉了窗撑,一齐掉在外面,清脆的瓷器碎裂声中,木窗落了下来,关闭上,看不到外面的人了。 楚棠用手背捂了下眼睛,手心处还有微余的刺痛。 第52章 雨中罚跪 沉沉黑夜, 狂风肆虐,雨打枝叶, 掉落满地碎片。 郁恪浑身湿透,跪在雨中, 像一座沉默无言的雕像。 此时此刻, 无人敢进长杨宫半步。 雨很大, 郁恪脸上湿痕重重, 不知是泪水还是雨水,接连砸下的雨珠打得他睁不开眼,他却依然抿着唇, 紧紧盯着寝殿紧闭的门。 不过半个时辰, 殿里的灯熄灭了。 郁恪有些委屈地垂下眸,但很快就又振作起来, 抬眼看向那扇门, 眼神坚定, 腰背挺拔, 跪得更直了。 他眼里一直隐隐有光亮, 楚棠的寝殿里黑暗一片。 许忆刚才又搬了暖炉进来,银丝炭在黑暗中安静地灼红着,熏得室内暖融融的, 与外面的风雨隔绝。 柔软宽大的床榻上,楚棠躺着, 苏绣织锦薄被盖在身上, 衬得肌肤越发白皙, 如同夜里的素光。 听着他呼吸平静,系统小声道:“宿主?你睡了吗?” 楚棠没说话,闭着眼睛,薄薄的眼皮似蝴蝶的羽翼,轻到透明。 过了很久,就在系统以为他睡了的时候,楚棠轻轻“嗯”了一声。 系统小心翼翼道:“是不是我打扰到你了?” 楚棠将被子拉上了一点儿,回道:“没有。” 比以前更冷淡了。系统瑟瑟发抖,忍着惧意,道:“宿主,郁恪应该不是故意的。” “故意什么?”楚棠问道。 系统:“……不是故意惹你生气的。我代他向您道歉,请求您不要生气!” 楚棠轻轻吸了口气:“不必。” 系统道:“真、真的对不起您!如果不是我们,您也不会到这个世界来,也不会遇到郁恪……” 楚棠语气很平静:“睡前就不要提他了。” “好、好的!”系统颤声道。 安静了一会儿,系统又出声道:“宿、宿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