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节

    纪思恬不好意思的笑笑：“是我，他一开始还不让，不过我们也快结婚了，结婚后，我再去做别的。”

    青柠点点头，状似不经意的问：“那万一过不了几年咱们就能回城呢？”

    就算高考出不去，79年就会大批量知青回家，没多久所有知青都会离开。

    纪思恬想也不想的摇头：“就算能回去我也不回去，而且就算待在这里，我相信他也不会让我吃苦的。”

    青柠的回答便是揉了揉她的脑袋，笑了笑：“你一定会幸福的。”然后问苏沁雪，笑容可掬：“宝宝说是不是呀？”

    背后莫名其妙发凉的苏沁雪乖乖点头：“啊啊啊！”一定是！

    纪思恬眨巴眼，满脸笑容：“哈哈哈，多谢二位祝福，来，小雪雪给阿姨亲一口。”

    苏沁雪乐呵呵的把脸蛋凑过去。

    “吧唧”一声，三人都笑开了。

    ……

    三月份，苏琨和苏秀秀的判决下来，前者情节严重，被判十年有期徒刑，后者要轻不少，只教唆犯罪，判了三年，刚好在高考恢复的第二年出来。

    四月份，大队里本来只有两个工农兵大学名额的，忽然多出一个，就给了知青里，工分最多的人，张炎博。

    他看着不声不响，但平日里工分从不偷懒，力气也大，工分都是十分，因此即使有人嫉妒，也没人说什么。

    于是这一年五月，张炎博离开苏家村，不过他还是特意先给苏沁雪过了生日才离开的。

    这一年的九月，纪思恬和苏广胜结婚，村子里热闹了许久，婚后生活也很幸福，苏广胜虽然过得粗糙，但他有对好父母，父母感情好，对儿子生活cao心却不控制。

    而且他懂得什么时候要听媳妇的，纪思恬在家里算是一言堂，结婚后，婆婆便不让她去上工，甚至托关系找了个小学老师的工作，一时间成了村子里大部分人羡慕的对象。

    随后一切再次恢复平静。

    苏沁雪长大了，青柠便不用再总是盯着她，往镇上跑的频率快了不少，趁机赚了不少钱。

    77年十月下旬，高考恢复的消息传来，几乎全国各地都开始沸腾，最激动的莫过于知青，全都疯了一般的在寻找复习资料，而青柠已经自己复习了两年，还带着知青点的知青都提前了半年复习。

    提前掌握消息的青柠早就收集了好些套课本和复习资料，等消息一传播，她便顺手卖出去。

    别人忙着复习，她忙着赚钱，等最后一个月，再来复习一次。

    这一年十二月，青柠将苏沁雪放在纪思恬那里照顾，自己一个人跑去考试。

    时隔十年的高考，人数众多，青柠只是其中一个，光是苏家村的，参加高考就有十个，更别提一个大队，一个县，一个城。

    不过考中的人却不那么多。

    青柠这身体原主人本身也是个学习好的人，她又复习了这么长时间，轻松考到了a大，村上其他人，知青大部分都考到了合适的学校，小部分因复习时间不够，或者来这里太长时间，忘记了当年学过的知识，以至于没能考出去。

    但这一次之后，还有第二年，第三年，因此大家还是满满的希望。

    这个时候的大学生也是有贴补的，青柠拿到通知书后，便准备离开。

    只是临走之前，她让苏沁雪去给苏广平道别。

    ……

    当年分家，苏广平和王红雁便另起炉灶，却并未将两家分开。

    不过有些可惜，因着苏秀秀入狱，张翠翠跟疯魔一样，越发敛财，这次她连二儿子都不顾了，只顾着小儿子和给苏秀秀攒钱。

    老二不是苏广平那般温和愚孝，见母亲待自己不公平，直接闹得分家。

    老三也趁机分了家。

    村子里的规矩，老人都是要跟着老大的，再加上眼看着三个儿子，也只有老大要有出息一点，因此张翠翠自然粘着不放。

    即使王红雁怎么不高兴，苏广平也是个孝顺的，不可能不管父母，因此他们两家还在纠葛，也是有着母亲的拖累，苏广平不能全心全意的搞事业，到目前为止，他也只是车队的一员，在偶尔去黑市捞一笔。

    暂时还没有原著里，他通过车队，在两地之间倒卖东西，去往一些早些崛起的城市，将各种衣服，电器搬运回来的意思。

    家里父母和妻子永远不和，吵吵闹闹，但也就这样过下去了。

    青柠偶尔看见，只能同情一句，当断不断反受其累，他彻底被拖累了，又没有这么个锦鲤团子护着他，这辈子，可能达不到上辈子的高度了。

    这一次让苏沁雪过去道别，也是猜测，若是日后苏广平不起来，他们可能见面机会就屈指可数了。

    就这样，三岁半的苏沁雪被包裹成一个粉团子，被放在苏家门口，然后歪歪扭扭跟个企鹅一样的走到院子里。

    一个一岁多虎头虎脑的小男孩好奇的跑过来，脆声喊了一下：“jiejie！”

    “哎。”苏沁雪扬起一抹笑容，点点头，扶着还不稳的弟弟，对着屋子里大喊：“爸爸！”

    接着屋子里传来一阵巨大的动静，像是什么东西摔倒了。

    几秒种后，膝盖上有灰的苏广平跑出来，眼眶微红，蹲下身看着苏沁雪，哑声道：“你叫我什么？”他对上那双水汪汪的大眼睛，颤声道：“再叫一次？”

    第18章

    苏沁雪对苏广平感官其实有些复杂。

    她不是真的小婴儿，所以从出生开始便注意到这个拼命生出她的母亲境地是如何凄惨。

    她最初还吐槽过，这样还不离婚？

    不过一想这个时代，就放下了这个槽点，想着自己快点长大，给mama好的生活，赶走那些极品亲戚。

    谁知没想到几天的时间，她便自己提出离婚。

    苏沁雪以为自己未来很忙的，结果完全用不到自己。

    她很厉害，还有些神秘，自己一个人就将生活过得风生水起，即使村子里不少人都说闲话，她也一脸淡然，自己过自己的生活，完全不在乎。

    这样一个人，应该是一个很自我的人，但是对她很好， 第一次做mama，明明是个生手，应该总会有失误，但她非常谨慎，在她学走路之前，都没让她受伤，照顾的很仔细，给她的东西也都是她能给的最好的。

    自己都还在穿补丁衣服，就花大价钱给她买奶粉、奶瓶，不少婶子都说她浪费，她从不解释，就这么认认真真的生活，认认真真的照顾她。

    然而相对于这个尽心尽力的mama，苏广平这个父亲不算合格。

    他很少来看她，只是每个月给钱的时候逗她玩一下。

    他的钱，在mama养育她的花费里，基本上就是九牛一毛。

    而他的家人，却频频给mama制造麻烦，他却总是维护他们。

    才几个月大的时候，苏沁雪甚至想过，她能不能不要爸爸的抚养费，只求那些人不要再打扰她和mama了。

    苏广平在她出生之前无视这些人对mama的伤害，在她出生后也没怎么真的为她着想，只是按时交钱而已，她无法对他产生多少感情。

    因此她迟迟没有松口叫他一声爸爸，即使mama多次说过，离婚的事不怪他，如果她想，她也可以不离婚将日子过好的，只是她不想，才这么决绝的离婚。

    可苏沁雪还是没办法叫这一声爸爸，不管怎么样，心中对父亲之前对母亲的忽视还是有些怨怼的。

    直到现在，要走了，她才能抛掉一些顾虑，喊一声爸爸。

    没想到苏广平会这么激动，苏沁雪自己都有些懵，因为在她看来，他对自己其实也没什么感情，一年见大概十几次，即使同在一个村子，也不会经常过来，平日里更是很少相处。

    苏沁雪自己长大后，也因着他生了孩子，从不上门。

    她没想过，原来苏广平这么看重这个称呼。

    面对他的要求，现在放下顾虑的苏沁雪甜甜的笑了，脆声道：“爸爸，我是来跟你道别的，明天就要跟着mama去a市了，以后可能很难回来。”

    苏广平点点头，这一天，他早就预料，也做好了心理准备，并未太过失态。

    他抹了把脸，强扬起笑容，道：“晚上来这里吃饭不？你喜欢吃什么？爸爸去镇上给你买？”

    苏广平之前从未做过这个事，他很忙，忙着赚钱，忙着应付家里父母和妻子的矛盾，忙着给meimei找女婿，忙着哄小儿子。

    这个年纪的其他男人，总是能找到机会打个牌，一起抽个烟，喝个酒，唯有苏广平兢兢业业的忙着，忙得昏天暗地，一个不在身边的女儿，在他心底的地位不算多。

    但现在她要走了，那仿佛迟来的父爱，一股脑的涌出来，所以才说出这番话。

    苏沁雪有些意外，但还是点头：“好。”

    苏广平微怔：“你不跟你妈说一声吗？”

    苏沁雪摇摇头：“不用，mama不会阻止的。”mama给她的自由度非常大，大到可以自己决定很多事情，包括偶尔和小伙伴玩的不想回来，她也不会说什么，很爽快的同意这种。

    “也是。”苏广平不知想到什么，笑笑，拥有岁月痕迹的脸上多了一丝释然的笑容。

    院子外，等着苏沁雪道别的青柠站了好一会儿，才见胖乎乎的女儿出来。

    母女俩什么也没说，牵着手往回走。

    等到了知青院子，回到温暖的室内，苏沁雪才说：“爸爸让我晚上去他们家吃饭。”

    青柠笑着点头：“可以呀，不过吃完了就得回来，明天早上咱们要早起去搭车。”

    苏沁雪认真点头。

    ——

    青柠走的时候悄无声息，除了知情院子里的人，就只有大队长一家知道了。

    等到第二天，大家才发现村子里那个胖乎乎漂亮得过分的小娃娃不见了，再一想，宋知青也不见了。

    “人家考上大学了，当然可以走了，可真好啊！”

    “是啊，真羡慕，我家那孩子就没考上，听说大学生还有补助，上大学一点不花钱，省着点还能赚钱。”

    “她是咱们市考得最好的，之前我还看见市领导来了，听说是发奖金，乖乖，大学还能补助，给钱，那她不是要发财了！”

    “可真不愧是宋知青，就是离婚也过得比咱们都好。”

    众人说着，满心的羡慕，曾经他们其实还孤立过宋知青一段时间，因为觉得她离婚了。

    然而人家半点不在乎，还过得很好，眼看着不知道从哪赚了钱，人都胖了，而且偶尔借用村子里的什么东西，都会给钱，出手大方，这种孤立就不了了之了。

    谁曾想这才三年，她就成了人人羡慕的对象？

    苏广平抱着儿子路过，脚步顿了顿，随即继续往前走，只是那眼中也有些羡慕。

    曾经的事情他早就放下了，现在有的不过是感叹和羡慕。

    其实他之前也是上过学的，也想高考，他报了名的，可是因为没时间复习，什么大学都没考上，只能放弃，老老实实继续打工，至少打工也比种地赚得多。

    只是内心深处却还有一丝后悔，当初他怎么会让这么好的婚姻，落到这个地步？

    也许是仗着她的爱，完全不顾她的感受，让她最终对自己失望吧，如今自己和她，已经是两个世界的人了。

    苏广平走过，谈话的人发现了他的身影，声音一静，随后眼神微妙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