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鸥

    从那天之后，每次回家乔伊伊都会和乔丽丽出去走一走，或吃完饭散散步，或去田野间玩一整天，不论远近。

    也算是补偿她曾经忽略的姐妹情吧。

    当然，这都是后话。

    周日晚上有自习，所以一般乔伊伊下午四点就必须出发，才赶得上晚自习。

    不过这次，乔mama也要一起去——租房子。

    虽然乔伊伊觉得租个房子对她来说很简单，奈何在乔mama眼里她还是个未成年的小姑娘，总是事事替她cao心，事事不放心。

    从镇上去往县城的汽车很宽敞，很容易就找到两个座位。

    下车后，乔mama就近买了些水果和饮品，两人一起提着去舅舅家。

    乔伊伊知道乔mama一向很厌恶舅母，但让乔伊伊佩服的是，乔mama在人情往来上从来没让人看出这点来。

    乔mama说明了来意，表示这段时间麻烦兄嫂照顾，还佯嗔乔伊伊非要去租房子住，明天就去签租房合同。

    舅舅问了问安全问题，舅妈假意留她，但没有人真以为她会喜欢乔伊伊。

    晚自习放学的路上，乔伊伊和表姐说了自己的计划。

    “什么？你想让我和你一起在外面住？”表姐睁大眼睛说。

    “是啊，本来我一个人住我妈就不放心，所以我就跟她说可以咱俩一起住嘛！”乔伊伊点点头，“而且我租的是两室一厅，刚好一人一间才不浪费嘛。”

    表姐似乎想答应，又犹豫起来：“不好吧……她会说的……”

    这个“她”自然就是哪位狠心的舅妈了。

    乔伊伊怒从心起：“你管她说什么，她可不管你呀，我这才几天都看不惯她这样当妈的，你怎么忍得了！你要记住，你是她的亲生闺女，不是继女，更不是养女！”

    表姐在路灯下怔怔地看着乔伊伊，仿佛不认识她。

    乔伊伊想着以后两人一起住一个屋檐下，也懒得伪装小白兔，直说：“所以，她这样对待你根本就是她的不对，你没有任何错，没有必要这样忍气吞声，不开心不住在这里就好了！”

    她这个表姐就是爱钻牛角尖，老是觉得是自己的原因，才让父母奶奶姑姑们都因为她的事闹得不愉快，所以她养成了总是想息事宁人的性子。

    “你说的对，我走。”表姐语气突然很平静。

    表姐全名李海鸥，据说这个名字是乔伊伊过世的外公也就是她的爷爷给她取的，而且这个名字本身也是一桩险案的记录。

    在表姐还在襁褓中时，跟着乔伊伊外公在船上工作，有一天不小心掉下了冰冷的河水之中，幸运的是表姐坚强地活了下来，所以乔伊伊外公以海鸥给她取名，寄予美好的祝福。

    至于表姐为什么会在那么小就和爷爷奶奶一起生活，那就要从她的父母乔伊伊的舅舅舅妈说起。

    当年舅舅舅妈都是有单位的人，舅妈更是一名人民教师，然后她生下了第一个孩子也就是乔伊伊的表姐。但不知是什么原因（据乔伊伊多年旁观，觉得舅妈重男轻女的思想深刻至极），他们想再生个儿子。那时候国家单位的人是不允许生二胎的，否则会被开除，所以表姐从出生起就被送到乡下和乔伊伊外婆（表姐的奶奶）一起生活，成为黑户，高一时才以侄女的身份被接回家。

    如今，表姐已经在这个家里生活了一年。

    但现实是多么的残酷，表姐回到家里，满以为会是血浓于水的亲人团聚，没想到受到的却是满满的刻薄和冷眼。

    乔伊伊也不清楚其中确切的原因，只能猜测是因为长久的分离而产生的隔阂，或者真的就是因为重男轻女的思想作祟，使得这对母女以近乎仇敌的态度对待对方。

    乔伊伊相信她看到的只是冰山一角，她知道，这样下去表姐受到的伤害是巨大的，并且在多年后以近乎残忍的方式爆发出来。

    既然她已经看到未来，就要及时制止，或者说缓和一下这种矛盾。

    第二天，出乎意外的顺利搬进出租屋。

    签房租合同很顺利是乔伊伊早就料到的，因为租房子的时候，乔伊伊就已经和房东谈好了相关事宜，如果乔mama不答应，乔伊伊也会自己把它租下来，只是手续会有些麻烦而已。

    乔伊伊没想到的是舅舅竟然没有阻拦表姐搬出来住，还偷偷给了一笔生活费给表姐。

    乔伊伊旁观下来也明白了其中的无奈，舅舅从来都对舅母言听计从，夹在他最爱的两个女人（女孩）之间，想必他的苦恼也是其他人从来没有去设身处地想过的吧。

    虽然他的不作为很让人不忿，但每个人都有他自己的行为方式，他人也没办法多加指责。

    表姐对这个父亲应该也是有怨的，不过她临走的时候，眼眶里分明又憋着泪水，乔伊伊只能装作没看见，暗叹了口气。

    因为乔伊伊两人要上学，所以很多事都是乔mama做的，乔伊伊和表姐只是在中午帮了会忙。

    “妈，你今天还赶着回去，就先回去吧，剩下的交给我们俩自己打扫就好了。”

    乔伊伊家里经营着一个小小的工厂，所以乔mama几乎不能离开，这次来也是不放心乔伊伊的生活环境才亲自来打理。

    “海鸥还可能会打扫，你什么时候做过家务？现在你们俩一起住，你别尽欺负海鸥，让她一个人做家务啊。”没想到乔mama一点都不感动，还批评起乔伊伊来。

    “亲妈啊，我怎么可能欺负她，你们就看着吧，我做起家务来我自己都害怕呢！”说着，乔伊伊撸起不存在的袖管，就要去拖地。

    “好了好了，你怎么说风就是雨！现在时间也不早了，大姑还要回去呢，下次再看你表演，好不好？”表姐笑着一把拉住乔伊伊，说。

    “你这孩子，简直是活宝！”乔mama失笑道。

    乔mama还没有明显地感觉到乔伊伊的改变，只是觉得女儿比以前开朗一些，有主意一些，心里有一点欣慰，感叹孩子长大了。

    两人把乔mama送上车，才转头回去睡午觉，下午和晚上都有课。

    乔伊伊租的这个公寓地理位置很好，离学校和车站都很近，不管是上学还是回家都很方便，所以乔mama看了看就一口气给她租了一年。

    晚自习后，乔伊伊提议表姐和她一起去跑步。

    “你每天晚上都出来跑步吗？”表姐好奇问道，她是知道乔伊伊每天晚上都出门的。

    “是啊，你知道自从我小学那场大病以来，我妈就一直担心我的身体，所以我想了想还是不能偷懒，而且……”乔伊伊笑，“栗子每次看到我都要说我胖，我顺便减减肥也不错嘛，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啊？”

    “好吧，我一个人待着也没意思。”表姐想了想这么晚，让乔伊伊一个人在外面跑步，还是不太安全。

    两人沿着路边慢跑起来，刚开始还能看到下晚自习的学生结伴而行，还是挺安全的。

    跑了大半个小时，路边看不见学生后，乔伊伊便和表姐商量回去，表姐第一次跑，早就有些体力不支，欣然同意。

    “看来你这天天锻炼还是有效果的，以后我也天天跟你一起吧。”表姐看乔伊伊脸不红气不喘的样子，说。

    “那就太好了，以后有人陪着我聊天了。”

    两人回到公寓时，已经十点多，乔伊伊找出房东给的钥匙，给了表姐一把钥匙。

    “本来我之前天天晚上需要练琴的，现在上晚自习却不方便练了……”乔伊伊说着，走到客厅的角落里揭开遮住钢琴的布帘。

    “你哪来的琴啊！”表姐呆了呆，问道。

    “上次找你借钱租的啊。”乔伊伊怕她多问露馅，转移话题说，“你看现在这么晚，我练琴会不会引起邻居公愤啊？”

    “原来还可以租啊……”表姐果然无暇多想，“那是肯定会啊，这么晚弹琴就是扰民啦，要不你换成中午练琴吧。”

    “那也行，只要你不嫌我吵就好嘿嘿……”

    表姐佯装无语：“你好好准备吧，校庆也没几天了！”

    此时已经很晚，两人先后洗了澡便回了房间——继续学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