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卧室的阳台不如客厅那个大,此时窗户开了一半,微凉的晚风打着旋落进来,清新的水汽跟香薰机的喷雾混合在一起,清清凉凉的很好闻。 永无乡四季如春,其实并不怎么冷,严岑只是想找个由头让许暮洲动一动,省得他一直团在这,叫上床来睡也叫不上来。 从三十楼掉下来不是小事,严岑现在还是很虚弱,但他也不太敢放心休息,生怕他前脚睡过去,许暮洲后脚就以为他真死了。 ——小麻烦精,严岑无奈地想。 “不去。”许暮洲给严岑把被子拉到腰间,然后又低头趴在他小臂上,拒绝道:“不冷。” 许暮洲现在就像是一只不安的幼兽,只有紧紧地贴在对方身上才能汲取到一星半点的安全感。他歪头枕在严岑的胳膊上——那是个不需要转身就能看到严岑的角度。 拜性格和生长环境所赐,许暮洲一直很独立,他并不逊色于永无乡的任何人,工作的时候也是跟严岑各司其职,从来没有这样明确地表现过自己的软弱。 严岑有些心软,伸手摸了摸他的眼睛。 “你准备在这坐一晚上?”严岑问。 “……有点累,不想动。”许暮洲实事求是地说:“我就是靠在这歇一会儿,有力气了就起来。” 严岑知道他不是在硬撑,因为许暮洲的眼睛眨也不眨,整个人看起来乖巧又安静,眼神非常专注地看着他,像是什么都没有想。 ——事实上,他确实什么都没有想,他脑子里一片空白,只想好好享受这种“劫后余生”的脱力感。 严岑左手小臂被他压得有些发麻,但他没做声,只是动作极小地挪了挪胳膊,换了个尽量舒服的姿势,任许暮洲搂着了。 “那就不关吧。”严岑轻声说:“我也懒得挪了……今晚换换,我睡这头,你睡外侧那头。” 严岑的声音有些虚,但语气又很轻松,就像是平时讨论晚饭吃什么那样随意,许暮洲眨了眨眼,嗯了一声,答应了。 许暮洲已经很了解严岑了,知道这句对话不过是一句开场白,他后面肯定还有别的话讲。 严岑确实攒了满肚子的话,但他看着许暮洲,在心里颠来倒去地措辞了好几句,最后也只能化作一声叹息。 他就着许暮洲抱他的姿势动了动左手,轻轻地捏了捏许暮洲的耳垂,正欲开口,却被许暮洲抢了先。 “……那个任务。”许暮洲顿了顿,他似乎还是有些心有余悸,语气又低又快:“上一个惩罚任务——那法医是一定要死的吗?” “嗯。”严岑说。 严岑没想瞒着许暮洲,这身份本来就是他从许暮洲那截胡过来的,他替许暮洲跳了一回楼,如果连愧疚和心疼的机会都不给他,那才要憋坏小狐狸。 许暮洲轻轻地吸了口气,他有些无措地垂下眼,唇角抿得发白。 “为什么……”许暮洲轻声说:“……为什么你不早告诉我呢?” 他这句话说得更轻了,要不是严岑耳力好,怕也听不清他说的是什么。 比起质问严岑,他更像是在问自己。 严岑舔了舔唇,笑着用指节蹭了一下他的脸,开玩笑道:“你不是怕鬼吗?” 一直以来,严岑捂着瞒着的那点小心思终于真相大白,他不必再患得患失地想着什么时候这件事会被许暮洲发现,也不必搜肠刮肚地想着应该怎么应付许暮洲,于是连玩笑都变得坦然起来。 许暮洲不吃他这一套,他抬起头,沉默而平静地看着严岑。 严岑总是拿他没什么办法,他叹了口气,正准备说话,却见许暮洲放开了他的手,直起身来,单腿跪在床沿上凑近了他。 许暮洲整个上半身都俯了下来,严岑习惯性地张开手臂接着他。许暮洲手肘撑在严岑身体两侧,小心翼翼地试图拥抱他。 严岑将这个拥抱照单全收,他环着许暮洲的腰背,将对方拉得更近。 这是个极为亲密的姿势,亲密到他们之间毫无秘密,连心跳都在不知不觉间达成了相同的频率。 许暮洲眼神难过地看了他一会儿,抬起头凑上来,轻轻地吻了吻严岑微凉的唇。 他吻得很小心,也很仔细,像是在对待一件易碎的珍宝。他轻轻磨蹭着严岑的唇瓣,先是蜻蜓点水般地打了招呼,见对方没什么反应,才讨好似的地舔了舔他的唇瓣。 严岑温柔地包容了他,他任由许暮洲拿走这个吻的主动权,在对方小心翼翼的试探和安抚中不厌其烦地回应着他。他抚摸着许暮洲紧绷的脊背,尽力释放着“安全”的信号。 他们在海浪声中交换了一个温柔绵长的吻,分开时许暮洲眼眶微红,不知道是因为缺氧,还是因为什么别的。 “我不害怕你。”许暮洲被先前错过的真心搞得草木皆兵,这次面对真玩笑反倒认真起来,他认真地重复了一遍:“无论你是什么我都不害怕你……都喜欢你。” 他这样坦诚,反倒噎得严岑愣了愣。 “未来是一片虚无,而永无乡是一个脱离于所有世界线的孤岛。”严岑轻轻叹了口气,用指节蹭了蹭许暮洲的眼角,说:“这里天是阴沉的,海是死的,沉闷的海水下毫无生灵,只有孤零零的一座城堡,里面关着这世界上力量最为强大的亡灵。” 许暮洲说:“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