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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悬浮于半空,安伯尘一边炼化着功德,一边望向不远处的龙门客栈,阁窗后那条隐隐绰绰的人影正在向他做着什么手势。 安伯尘洒然一笑,收回目光。 司马槿是让他逃走,暂避锋芒。 这无疑是安伯尘眼下最明智的选择。 可安伯尘今夜刚刚传道立武,武之道,奋发向上百折不挠,倘若安伯尘当着天上地下万物生灵的面,不战而逃,他和刚刚立下的武道玄奥必将成为一场笑话。 “快啊!” 手影如飞,安伯尘飞快的熔炼功德,借助雷珠之力,安伯尘已快要融炼完这丝功德。 可就在这时,距离他不远处的空气忽然一阵波动,紧接着,四面八方纷纷呈现出虚空甬道,深不可测的气息从虚空甬道中蔓出,倾轧向安伯尘。 真仙者,把玩虚空玄奥,眨眼闭眼穿梭千万里之距,毫不费力。 从那七股杀气飞回,到七名真仙从各自所在的遥远地方赶来,也不过用了三四个刹那。 他们选择的时机又恰到好处,堪堪在安伯尘困住了功德,却尚未熔炼好之时,也是功德反抗最激烈的时候。 “周天梦术。” 安伯尘心中说道,左手捏出梦术大手印,右手仍在飞快的熔炼功德。 他之所以不惧怕这七名真仙来袭,也是因为他还有最后一手压箱底的招数。 然而,今夜属于武道,用周天梦术而不用无邪对敌,或多或少有些遗憾。 七名来自天地各个地域的神秘真仙,并没立即出手,他们或是隐身入风,或是以六重天仙人无法看到的速度游走在虚空甬道间,观察着安伯尘,也在暗中警惕彼此对方。 他们对安伯尘明显要比对方更感兴趣。 偏僻西流海之地的年轻真仙,看起来实力很强,所作所为又很令人费解。 好奇归好奇,他们不远万里来这,可不是来看安伯尘如何熔炼功德。 就在安伯尘还差一丁点,便能将功德熔炼人无邪时,七名真仙同时迈出一步。 面对这几乎可以毁去当世任何存在的威压,安伯尘仰首挑眉,左手的印法即将放出。 一道紫光划破夜穹。 这紫光并非来自安伯尘的左手,也是经由虚空甬道出没在流沙国上空,却后发先至,赶在七名真仙之前拦在了安伯尘身前。 “是龙!” 流沙国都城今夜注定无人入眠,百姓们虽然看不到来无影去无踪的真仙,可也能从内心难以遏制的恐惧里发现大事不好。 然而,在紫龙出没,游过天际时,流沙国的百姓们心中的恐惧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在西流海的历史中,那些最伟大的传奇,无不能和真龙扯上关系。 安伯尘即将遭遇七名真仙围攻之际,那个在安伯尘的少年岁月中,曾经扮演过重要角色的男人终于粉墨登场。 龙君敖归,以紫龙法身护住安伯尘,惊退了那七名真仙,随即化作人形,羽冠银袍,龙枪在手。 “真龙?” 一名隐于虚空甬道中的真仙惊疑不定的窥视着敖归,似乎很惊讶还能见到真龙的踪迹,更让他惊讶的是,这条真龙竟还拥有真仙境的修为。 “哈哈哈……”安伯尘抬起头,看向身前的敖归,发出爽朗的笑声:“龙君,你总算来了。看来安某和你们父子间的联手,在所难免了。” “这不正是你想要看到的。”龙君敖归没有回头,淡淡说道:“还有,想要正式合作,先得你保住性命才行。” 两人虽是旧相识,可那并不是一段愉快的回忆,能站在这里说话,已属难得。 “那是当然。”安伯尘说着上前一步,和敖归并肩而立,舞了个枪花遥指围拢于四周的七名真仙:“这功德我已炼化,多谢诸位前来捧场,不知可打算留下来喝杯薄酒?” 安伯尘这架势并非随意摆出,而是大有学问。 他手中的枪锋虽仅仅指向一方,却令周围的七名真仙产生一种奇妙的错觉,只以为自己才是那个年轻真仙枪锋所指。 再者,安伯尘这一立周天浑圆,破绽流转,他一动不动,那七名真仙竟无一人敢先动,生怕率先承受雷霆之击。 “哈哈哈,不愧是武道鼻祖,这般造诣真是神乎其技。”没过多久,一名真仙率先打破沉默,他从风影中现出身形,是一个青眉老者,骑着一头九头怪象,边说边朝安伯尘点头示意。 见到对方示好,安伯尘也甚给面子,笑着拱手谦辞。 “亏老道平常自诩交友广泛,却不知西流海竟藏着这样一尊大能,惭愧惭愧。”又有真仙现出身形,笑吟吟说道。此人麻履披发,背插一柄竹剑,看起来有些落魄。 安伯尘仔细看了眼那人,忽然一笑道:“阁下莫不是昆仑酒仙?瞽翁曾对在下提起过阁下,推崇不已。” 昆仑酒仙闻言,也是一番推辞,脸上却颇为自得。 自从九渊洲的玄仙在天宫受挫,大多被打落回真仙后,天地间便已真仙为尊。真仙数量稀少,不过百来数,彼此间认识也是常有的事。 安伯尘说说笑笑间,已和其中四名真仙攀上交情。 这种交情顶多只能算点头之交,若遇利益之争,依旧会拼得你死我活。 可是在今晚,那七名真仙已不再惦记着安伯尘手中的功德。 一来安伯尘的实力压得住场,又有敖归在侧。二来,那七名真仙也都从见到功德的兴奋劲中缓了过来,他们皆为天地间的佼佼者,又有谁愿意白费力气为他人做嫁衣。 “安小友也算去过不少地方,可惜竟未去过我昆仑。改日有空,安小友可来昆仑寻我喝酒。” 昆仑酒仙说罢,率先告辞。 剩下的真仙们也都陆续离去。 安伯尘始终笑容满面,逐一送别,看不出有丝毫不满。 敖归扭过头,看向安伯尘,目露奇光。 第570章 邀行 若要从当今天地间,找出一方对安伯尘最为了解的势力,那非敖归莫属,就连吕风起也比不上。 如胤朝众仙虽知安伯尘的厉害,却一直不知安伯尘的下落,而在今日之前,东岳王也只以为安伯尘早已陨落。唯独敖归既知安伯尘身居何地,又知安伯尘家底,更能隐隐猜到安伯尘的打算,这不单单是因为其子敖霸的缘故,也是由于远古龙族一脉与安伯尘之间纠葛不断。 看了眼安伯尘,敖归背过身,举头望向星空道:“安伯尘,你隐居了这么久,便是为了称霸西流海。为何又在大业尚未完成时,暴露身份?原本西流海是在暗处,被你这么一闹,又是立武,又是收功德,又是结交真仙,西流海已由暗处转到明处,你在这里做什么,天地豪强无不会知道。” 安伯尘看向敖归的背影,笑道:“我只是想让这件事,进行得再快一点。你若好奇其中缘故,日后自会明白。” 敖归似对安伯尘很不待见,并没有转过身来的迹象:“你无非是想将西流海变成你武道的起源之地,吸引越来越多修士,入主西流海,修习武道。可是,你以为他们修习了武道便会为你所用?哼,一厢情愿,到头来还不是为他人做嫁衣。” “龙君此言差矣。”安伯尘笑容不减:“龙君想岔了,我所要的又岂是让他们效命。我想要的,只是让他们以武道马首是瞻,心若虎狼,奉武为道。” 敖归闻言默然,他背对着安伯尘,脸上却露出惊讶的神色,显然,他是在刻意克制着他的情绪。 眼见敖归无动于衷,安伯尘想了想,又道:“龙君今次前来,帮安某解围,看来是认安某这个盟友了。敢问龙君的那位帮手八面王现在何处,他刚把流沙国公主掳走,我得去找他讨要。” “哼!你倒是会自作多情。”敖归身看向安伯尘,笑骂道:“我来是带我儿去修行,恰好遇上你,给我儿一个面子,帮你一把。” “无论如何,还是多谢龙君。”安伯尘朝向敖归深施一礼道。 敖归嘴上如此说,可他今日恰到好处的出现,说明他已经接纳安伯尘成为古龙遗脉的盟友。只因为他和安伯尘的关系着实复杂,非敌非友,非亲非仇,难以用词语来表述。饶是敖归也算得上拓拓豪杰一名,辈份高于安伯尘,遇到安伯尘时他也显得很不自在,无法表露真情。 抬起头,安伯尘迟疑着道:“不知龙君会带敖霸离开多久?” “长则半年,短则两月,碍不着你的事。” 敖归说完,不再理会安伯尘,朝着宫苑中呆呆站着的敖霸一招手,当下自有长虹从敖归袖中飞出,卷起敖霸。敖霸在安伯尘面前张扬跋扈,二世祖一般,可在敖归面前却低眉顺耳、老老实实,看得底下的李贤一阵好笑。 临行前,敖归低下头,深深看了眼东张西望的李贤,又遥望向西流海外的混沌黑海,若有所思。下个刹那,他带着敖霸消失不见。 漫长的一夜将到尾声。 流沙国的百姓们一宿没睡,可直到现在,他们都没有丝毫困意。肃杀的气息彻底从流沙国消失后,他们纷纷举着油灯从屋里走出,三五成群,议论纷纷,所讨论的自然是化身紫色真龙的敖归,以及王宫里和真龙交谈的那个人。 龙门客栈大门敞开时,谁也没有注意。 当司马槿飘然出现在流沙国王宫中,王宫内的秩序尚未恢复,流沙国千年难遇的大乱,让上至国王下到宫女都忙成一团。李小官正指挥着圆井宗弟子帮助流沙国散修清理宫廷,忽然间,他眼皮一颤,只觉背后一寒。 李小官如今也是实打实的仙人一名,虽说平日里基本上大事小事都不用他亲力亲为,可这五年在洞天福地他也时常遇上险情,对于各种不对劲的气息熟悉得很。 “什么人!” 猛地回过身,李小官挑眉低喝道。 “凶什么凶,不记得我了?” 司马槿冷哼一声,似笑非笑的瞅着李小官,她是易了容才从龙门客栈出来,还是当年琉国那副容貌,除了一头青丝未染成樱红。她原本的容颜,除了少数不近女色如敖霸者,又或者道行极高者,甚少有人能把持得住。 就算过了一百年,两百年,李小官也忘记不了司马槿,别说是他,那一代的大匡虎狼们只要记得关南荒道,便会记得司马槿。 没等李小官说话,司马槿身挟香风掠过李小官,走到安伯尘身前。 安伯尘正在盘膝打坐调理元气,颜小刀和李贤一左一右为他护法,见到司马槿上前,颜小刀刚想盘问,就被李贤拉住:“颜将军,这位是……是我师娘。” 李贤称呼安伯尘为安师,是李继宗临终前千万叮嘱他,对待安伯尘要如师如父,其实二人并未师徒名分。可被李贤这么一称呼,兼之李小官屁颠屁颠的跑了过来,对着司马槿嘘寒问暖,颜小刀哪还不知道情况,当即避让开来。 他们三人不敢偷听安伯尘和司马槿谈话,离开老远一段距离,圆井宗弟子们虽然很好奇那个清丽女子是谁,可见到自家掌门都一副毕恭毕敬的模样,倒也不敢再张望。流沙国阵营中,火龙王子和栗老看到易容后的司马槿,不由长舒口气,对于安伯尘的身份再无丝毫怀疑。 “哼,假装打坐,可是不敢见我?”众人远去,司马槿狠狠剜了眼安伯尘,说道。 安伯尘心知躲不过,睁眼起身,牵住司马槿的手:“我又没做亏心事,为何不敢见你?” “那好。你说,你适才故意引来吕风起,究竟为何?”司马槿咬着唇问道。 “你是说我立下武道玄奥,降功德,引来众人?”安伯尘假装没听清,双手一摊,道出一番和适才应付敖归差不多的说辞。 “别用这些破藉口来搪塞我。”司马槿直直盯着安伯尘的双眼:“你别以为瞒过吕风起,便能瞒过我。从最开始击出的那一枪,到创立武道玄奥,再到用功德引敖归出手相助,都是你预先算计好的。你做这些,都是在做给吕风起看,你想要激怒他。” 闻言,安伯尘心知瞒不过去,苦笑道:“有一事你说错了。获得功德,确实是在我预料之外。这些年我们游历天下,又翻阅过那么多古籍,古籍中对于天降福缘有过许多记载,但凡做出有功于天地之事,不是获得天地垂青,便是获得众生信仰朝拜……我还真没想到竟能获取功德。” “别打岔。”司马槿眼见安伯尘越说越远,立马打断道:“你就告诉我,你激怒吕风起到底为了什么……等等,你不会是想……” “正是。”安伯尘点头,露出一副“知我者莫过你司马槿”的表情。 “你休想。之前说好了,一起去通天寨。”司马槿不悦的盯着安伯尘,嘟嘴道:“没想到你竟然想抛下我,和吕风起一起去。” 安伯尘听了顿觉司马槿这话有些不对劲,却也没往深处想,解释道:“我并非故意隐瞒你,只是突然想到,倘若我们两人一起离开西流海,单凭小官、李贤他们,恐怕难以维持平衡。这里的妖兽王者绝非等闲,且难以看透它们的心思,比如那八面王,真仙境便掌控时间玄奥,甚是古怪。我去通天寨,你留于西流海,正好可以打探一下那几个妖兽王有什么秘密。还有就是,通天寨实在太过危险,上古末期建立至今,居然只有进不见出,据说还有玄仙曾被囚禁入通天寨,沦为斗奴。你如今尚未突破真仙境,去恐不妥。” 安伯尘一口气说了一大段,随后期待地看向司马槿。 谁料司马槿忽然噗哧一声笑了出来:“行了,不用解释了。其实,我早就猜到你不准备带我同去,你这人谋而后定,万事准备妥当再出手,却一直没和我讲述通天寨的行程,我就知道其中有猫腻。只不过,我还真没想到你会邀吕风起同去。” “他虽然一直想要打压我,成为匡旗第一人,可无论从哪点来说,他都是最适合与我同去之人。”安伯尘抬起头,信心满满说道:“他若知道有通天寨存在,定无法经受住诱惑。” “这可不一定,他现在已今非昔比了。”司马槿幽幽说道,低垂下眸子,拨弄着手指:“此行前往通天寨,若吕风起真能同往,不如,便把他留在通天寨里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