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节
李全点了点头,郑重地低声道:“官人先休息吧,小的先去打探好前往何府的路径,五更天再来见官人。” 说毕,看了一眼李成,神色凝重地转身离开。 李成起身隔着门缝向院子里打量了一阵,果然看到月光下,东墙的阴影里一个夹杂着一个模糊的黑影。李成微微一笑,又皱眉沉思起来。 假如蔡京真的要对自己下手,那些被徽宗派来的高手无疑是个不小的威胁。而且,即便蔡京不想轻易动手,蔡绦只怕也很难有这样的胆子。但是蔡绦一向仗着徽宗的宠信跋扈惯了,这次的事情,一定不会甘心,所以李成才决定,故意利用这件忽发事件,引诱蔡绦对自己下手。这样的好处就是,与其不受自己控制的发生危险,不如将危险控制在自己手中,先占一步先机,往后便好办了。 其实,若是蔡绦不肯中计,待自己接任太原刺史之后,再栽赃陷害,那就比较麻烦了。徽宗又是疑心很重的人,自己在朝中也没有什么真正可以信任的势力相互依存。这次也是自己费尽心机才脱此大难,一次险死还生的经历,让他决定决不让这样的事情再发生,否则自己就该拿块豆腐去撞墙了! 想到这里,他轻手轻脚地回到内室,和衣躺在床上,强令自己睡去。模模糊糊地,李成猛地一惊翻身坐起,借着窗外的月光看到手腕上的指针正遥遥地指向三点,四更天了! 注:五更是从三时到五时,正点是四时【书中有关城市和名人的资料均来自百度,若有错误,请读者指正】 第十二章 血腥黑幕 夜色浓黑如墨,一勾弯弯斜月,无声地悬在高远的天幕上,伴随着明亮的天狼星,在夜风中闪闪生辉。夜,寂静而安宁,仿佛世界早已融化在宇宙亘古不变的永恒中。 李成和李全两人换上黑色的夜行服,敏捷地翻出驿馆的围墙,向早已打探好路径的何府摸去。黑色的夜行衣,融化在黑色的夜幕中,只有微弱的月光,两人的行迹隐藏的十分严密、 来到何府高耸的府墙外,便听见里面隐隐地传来一阵不真切的哭声,在悄无声息的夜色中显得有些阴森。 两人悄悄地翻墙进入院内,却发觉,院子里竟然看不到半个人影,居然连看守院子的家丁也没有,偌大的后院,在昏暗的月光中透着一丝诡异。 李全显然被刚才的那阴森的哭声,弄的有些紧张,他看了一眼神色平静李成,刚要张口,却被李成的手势打断。 李成仔细摸查看了一下,两人进来的院子,发觉院子里除了一座屋门紧闭的博白房子之外,几乎看不出什么异样。 李全来到李成身边,低声道:“我们来这里做什么?看起来这里并不住人。外面还是去别处看看。 李成摇了摇头,低声道:“这里这么破败,同何府的富贵权势太不相称了。这就大有古怪,似乎是有人刻意让这个院子看起来不引人注意。而且,我们都听到了哭声,所以……” 李全用力吞了一口唾沫,干涩地道:“既然是这样重要的地方,那为何却没有人看守?” 李成神色沉静地点头道:“很简单啊,那就说明,屋子里有很厉害的机关,可以完全抵挡一些来与不善的陌生人。” 李全闻言,打量着那屋门紧闭的房间,低声道:“既然是有机关,官人还是让李全进去看看。官人守在门外就好。” 由于是第一次合作,李全不懂军队中联络用的手语,李成只好低声在他耳边道:“我进去,你守在门外,有事,学三声猫叫!一长两短。明白吗?” 李全惊讶地看着李成,犹豫道:“万一大人有事,小的如回去见大娘子?还是小的进去吧!” 李成想着自己身上带着的瑞士军刀卡,感觉对付,这些古代的机关应该没有问题,便坚定地摇头道:“如果你听到里面有三声猫叫,立刻进来接应。我出来的时候会有两声猫叫。你接应着就行。” 说毕,不理会还要说话的李全,敏捷地向紧闭着的屋门闪去。刚到门边,李成果然发现,门是虚掩着的,便暗自冷笑一声,一脚踢开屋门就地一个侧滚,闪电般向旁边躲去。 随着他的身影,一蓬箭雨悄无声息地激射而出,将在院墙边放风的李全惊得险些失声惊呼,看到李成安然无恙地躲在墙边,这才总算松了一口气,却对李成大为佩服起来。对于李成的映像也骤然改变,这才发觉,李成的身上似乎有一种深不可测的感觉,这让他感到一种说不出的敬畏。 李成不知道李全的想法,只是小心地贴在墙上,等弩机的声音全部停下来,这在弯腰从地上建起一块石头,用力向屋内丢去。 只听石头“啪!”地一声落在地上,李成等了片刻,没有发现什么异常,刚要探身进去查看,就听黑暗中一声闷响沉重地传来。由于看不清楚里面的状况,李成只好取出身上的瑞士军刀卡,打开二极管发光手电,向里面晃去。 虽然手电的光十分微弱,可是李成依旧看清楚了屋内的状况,却见一只巨型铁笼从天而降,将不大的房间罩去了三分之二,几乎使人无法躲避,李成幸好当时没有贸然进入,否则这铁笼是绝对难以躲避的。最叫人惊心的,还是铁笼内密布的密密麻麻的铁刺,根根长约数寸,若是被这铁笼关到,身上绝难留下一点完好的皮肤。 看到眼前的一幕,李成更加断定,这房间内的古怪,恐怕不是想象中那样简单了。由于机关的厉害,这里显然没有防备有人能够在两次暗器之下还能完好无恙,所以即便机关被触动,也没有人出来查看,反倒给李成带来不少的喘息机会。 看到李成平安无事,守在东墙下的李全终于松了一口气,小心地凝神倾听着院子里的动静,黑色的暗夜中,四周静悄悄的,完全看不到何府的人在走动,仿佛这偌大的府邸笼罩着一种说不出的令人窒息的死亡气息。 李成看了一眼守在黑暗中模糊不清的李全,打了一个手势,让他放心,这才向黑暗中摸去。 借着瑞士军刀卡上二极管手电的微弱光芒,李成小心地避开那些闪着寒光的铁刺,贴着墙,小心翼翼地来到房间内一张书桌后。这房间倒是不大,大约只有二十多平米。在宋代富豪的房屋建筑中算是非常狭窄的了。房间内,除了那令人毛骨悚然的巨大铁笼之外,房间内只有一张书案和一把太师椅。 李成小心翼翼地来到书案旁,凭着敏锐的感觉,他断定,这张书案一定是打开这间屋子秘密的关键。心念闪过,李成果然发了太师椅的蹊跷之处,整张一子是用黄花梨木精雕而成,材质十分贵重,只是样子却有些陈旧,唯一让李成疑心的是椅子十分干净,在布满灰尘的房间里,答案十分清楚,只是椅子的两个扶手都同样光洁,扶手下方各有两条十分明显的缝隙,看起来是能够活动的。显然是需要同时使用的,究竟怎么用,还需要仔细想办法。在军队时,自己不是特种兵,对于这种开锁的技术,也只是自己揣摩,并没有实战经验。却想不到,在这里用到了。 打开随身的军刀卡上的不锈钢针,沿着扶手的缝隙轻轻塞了进去。微微拨动,果然发现了里面的机簧,用钢针试探,感觉似乎是木质的。这样让李成十分惊奇,想不到古人的机关重要部分,竟然可以用木头来做,真是匪夷所思了。 心念急转之间,只觉手里的钢针微微一震,机簧轻轻地发出一声微弱的脆响,钢针的针尖明显被金属构件卡住。轻轻晃动,发觉只能向上下摆动,李成想了想,普通人的习惯,应该是先动右手。看到椅子扶手上面摸得十分平滑,感觉上应该是往下用力,便轻轻向右侧的机关渐渐用力下压,那声轻响之后,只听座椅忽然又发出一声清脆的咔嚓声,李成心中一动,轻轻拔出钢针,向左边的扶手如法炮制。 又是一声轻响,随即座椅微微一震,随即低沉的闷响传来,宽大的书案随着着闷响缓缓地向旁边滑去,地上渐渐露出一个仅容一人通过的深洞,里面传来一阵阵隐隐的哭泣声,在这种死寂的气氛中登时有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阴森。 而地道口两侧则可以看到无数卡在机簧上的蓝光闪闪的毒箭,毒箭的机关则卡在椅子的座位下面,只要承重,机关便会立刻发动。看到这个,李成这才感到一阵实实在在的胆寒。若非他运气好,没有贸然去坐那个落着灰尘的椅子,只是把注意力放在了两只扶手上,不然可真是难以幸免了。两次死里逃生,让他对古代这种机关的厉害,暗自警觉起来。 深吸了一口黑暗中的凉气,打开手中军刀卡上的二极管发光手电,他全神戒备地向下面的阶梯走去。 走了几步,并没有发现异常,反而听到那哭声更加逼真。便心中一惊,便知道下面一定大有蹊跷,立刻加快速度向下面走去。 第十三章 惨不忍睹 沿着通向下面的阶梯,走了大约十多米,就看到一座宽敞的大厅呈现在眼前,举目望去四周依然漆黑,可是却可以听到黑暗中传来的一阵阵嘶哑的惊呼。 李成心中疑惑,举起手中二极管发光手电,借着微弱的光芒,看到身前不远的地方,正好有一只灯架,上面插着一只即将燃尽的蜡烛头,便顺手取出身上的火种将蜡烛点燃。当他下意识地举目望去的时候,却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 这间地下室,大约有六十多平米,宽敞的地下室里竟然摆放着几十具十字型木架,上面绑着十几个气息奄奄的人,屋顶上面则是几根横梁,倒吊着六七个一动不动的人。似乎是被李成的脚步声惊动,木架上的几个人轻轻地呻吟起来。李成听了半天才发觉他们居然都是在骂人,骂的自然的那位何大官人了。 李成借着手中拉住的光亮,在地下室的一角找到了一缸清水,便用浮在上面的水瓢舀了一瓢水,给几个苦苦挣扎的人,一一灌了一点,又忙着解开绳索将几人从木架上解下来。 这时,其中一人,最先清醒了过来,看到李成一身黑衣,便无力地道:“壮士不用费力了,我们么多人,我们已经被挑断了脚筋,走不得路,你是救不了的。还是快些回去吧,免得被人发现也落个身死。” 李成看到眼前一幕已经心中冒火,这时闻言虽然也知道仅凭自己和那十几人,想要救人根本不行。被人发现行迹,说不定能不能离开清源都是问题了。只是眼看这地下室惨绝人寰的一幕,李成很是有些难以自制。 看到李成神色震怒,那人无力地叹道:“我们都是因为拖欠了田租,被何大官人叫来做工抵债,却没想到是要小的们吃一种草药,每天给他割开伤口取血,何大官人在府中弄些道士僧尼,说是要修炼仙丹!小的……是没办法逃出去了……也就罢了。后面的石室中还有一些孩子,那些童男童女都是他准备拿来做药引的,只求壮士能把孩子们想办法救出去……小人……死了……也值得了。” 李成闻言,勉强控制着自己怒火,飞快地向地牢后面闪去。这时,进来已经不少时间,李成开始担心外面的李全,只是眼下那人说的如果是事实,这件事情自己就可以说是抓住了蔡京的一个痛脚,虽然无法扳倒蔡京,但是能解救一方百姓,也是一件难得的好事了。 正想着,已经来到了地牢后面,李成仗着手里的军刀卡上的手电,十分清楚就看到了一扇石门,果然有哭声从里面传出。 李成正要尝试寻找石门的开启机关,只听上面忽然传来三声猫叫,果然是两短一长!李成不敢再耽搁下去,立刻闪身向上面扑去,同时低声道:“大家坚持几天,在下乃是新任的太原刺史李大人的家人,这件事便是李大人托在下前来查证的,你们一定要想办法活下来,好做人证!” 那人闻言精神一振,充满期待地望着李成,喉结动了动却只是说不出话来,只是冲着李成连连点头。 李成这时也不敢再耽搁,以最快的速度向上面冲去,刚把室内恢复原样,便听外面的院子里忽然传来一阵刺耳的狗叫,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在屋门前停下,一个沙哑的声音大声道:“怎么回事?哪里的狗在叫?” 外面远远地传来一个声音道:“看到有人从院子里出来,窜到西边的柴房那里去了!” 沙哑的声音沉默了一下,立刻沉声道:“外面去看看,这屋子里的机关厉害,等闲人绝对进不去,我们先去看看,不要被这蟊贼溜了!” 李成躲在铁笼旁边的角落里屏息静气地等着脚步声全部消失,这才低低地学了一声猫叫。低头看了一眼腕表,上面的夜光指针正指着四点,五更正了。在耽搁下去,天就亮了,必须得尽快离开。 这时,漆黑的院子里,又传来几声猫叫,正好是一长两短,李成立刻用猫叫答应了一声,便见一个模糊的黑影小心地贴着院墙,闪电般飞奔而来。果然是守在外面放风的李全! 看到李成,李全惊喜低声道:“官人总算回来了,小人差点没办法回去交代!幸好刚才何府的人被小的引开了。否则,真是太危险了!” 李成拉着李全翻墙来到何府外,这才低声道:“你在外面没事吧?” 李全点了点头,低声道:“官人脸色不好,可是在里面发现什么了?” 李成闷哼一声道:“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我们先回去再说。” 说毕,转身向驿馆返回。悄悄地回到驿馆,发觉众人都还没有起身,李成打开窗户翻进室内,立刻脱去身上的夜行服,钻进被窝。刚刚躺下不到片刻,就听李安在门外低声道:“官人,官人!” 李成稍等了一下,假作刚刚睡醒的样子,不耐地道:“什么事啊?大早上等下再说!” 李安闻言,不安地道:“官人,县丞派人来说,片刻之前,何府发现蟊贼出没,担心官人安全,是以派人来看望。” 李成闷哼一声道:“让他们回去吧,我头疼的厉害,你去帮我端茶来吧。” 李安这才,上前打开屋门,来到室内,看到李成皱眉躺在床上,这才小心地道:“官人没事就好,刚刚县丞叫人来看,小人看他们看脸色不善,不敢推脱,所以……” 李成披衣下地,大步来到门外,果然看到一群人站在院子里,正向这边望来。看到李成出来,都同时向后退了半步,显然心虚的厉害。 李成若无其事地看了那些人一眼,冷冷地皱眉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何府出现蟊贼,和本官又有什么关系?这样打扰了本官,该当何罪?!” 几人显然没想到李成气势如此逼人,都同时一怔,互相看了几眼,却没有人出来回大理城的问话。李成冷哼一声,正要再问,便见县丞脸色苍白脚步虚浮匆匆挤进人群,向李成躬身道:“大人,这些笨蛋只是担心大人的安全,并没有其他意思,还请大人恕罪!” 李成不耐烦地皱眉道:“一群混蛋,竟然惊扰本官休息,真是该死!不过,看到你们也是为了本官安全,所以不再追究,都统统给本官滚下去!本官回去休息,再敢惊扰,决不轻饶!” 说毕,看了一眼,连连哈腰行礼的此县丞,冷笑道:“县丞回去休息吧,本大人一路疲倦,还要再行休息,县丞自便吧!” 说到这里,也不去理会,院子里的众人,径直转身回房休息。 一觉醒来时,天色已经不早,灿烂的阳光洒满了房间,李成一个翻身坐起,向外面喊道:“谁在外面?” 李全立刻应声道:“官人可要喝水?” 李成知道他一定早就有话要对自己说,便扬声道:“进来吧!” 李全闻言,端着茶水进来,看到李成,放下手里的托盘,低声道:“官人,昨晚究竟发现了什么?小的看官人脸色不好。” 李成点头道:“事不宜迟,我们立刻赶往太原换取印绶,这几个时辰,你小心盯着各处的动静。至于里面的情况,是何某的一个罪证,若是成功便可将这一方百姓从魔爪之中解救出来,也是为国为民的一件好事。至于蔡京,这件事还是不会把他怎么样的。” 第十四章 阻碍重重 李全微微一怔,担心地道:“何某终究都是蔡京的姻亲,若是处置太严厉,官人的处境……” 李成淡淡一笑,点头道:“这个我自然明白,所以也自有办法应付,你就放心吧,另外把我平安抵达太原的家书寄往京中。” 李全闻言,答应一声,前去收拾行装。准备李成动身离开清源,直接赶往太原。李全刚走,便听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没等李成询问,就听县丞在外面小心翼翼地道:“李大人,县大老爷来见大人。” 李成淡淡地道:“且等一刻,本官换了衣服就来。” 说毕,匆匆换上公服,这才亲自上前开门。 门外的县大老爷,倒是让李成有些意外,这人只有三十岁上下,身材高大,身形消瘦,一身绿色官服,头戴双翅幞头巾,脸色微黄,细长眼睛,脸上两块横rou随着笑容抖动,虽然外表一副相貌堂堂,眼中的敌意却让李成感觉到了一丝蹊跷。 不动声色地笑了笑,李成在主位上坐下,这位县令立刻上前拱手道:“卑职清徐县令,汤左,字青白。大人路经清徐,本应亲自迎接,却让大人险些受惊,下官必然严惩恶徒。” 李成挥手道:“罢了,本官还没有上任,你也无需这样拘谨,还是坐下吧。” 他话音刚落,李安已经端了茶水进来,放在旁边的夏季上。李成看了一眼小心地坐在下首,椅子边沿的汤左,微微笑道:“汤大人如此年轻倒是叫人意外,如此样貌,果然是一方父母的威仪啊!” 汤左干笑道:“汤某不过是一个小小县令,虽然苦读经史却还是一事无成,远远不及大人如此年少便是官居四品的要员,卑职真是惭愧。” 李成听他暗讽自己没有进过科举,便淡淡笑道:“正所谓英雄不在年高,大人一表人才,若能真心为地方百姓作些善政那也是莫大的功劳了!为臣子者,自然是要为国分忧,而非其他人,所以李成可以为国家牺牲所有,而无所谓其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