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节
李成忍不住笑了起来,看样子皮蛋的名字已经在贵族圈中散播开来,这些人发来请柬无非是想打探皮蛋的事情,都恐怕是想从自己这里弄去讨好皇帝。 只是看到素娥眼中无法掩饰的喜悦,就让他很有一种难得的成就感。想到这里,不觉笑道:“反正时间还早,你早些多做准备,到时候多看少说,自然不会出错。多去上几次,也就没什么了。” 听到李成说的轻松,素娥也忍不住笑道:“托官人的福,妾身如今也是四品恭人。这才能收到这些王族贵戚的邀请。只是,家里的池塘还没有完工,无法回请了。” 李成点头道:“后面的花园里倒是种着不少梅树,待梅花开时弄个赏梅宴回请一下就行了,到时候,我们弄个烤rou宴,那才别有一番风味。” 素娥惊喜地笑道:“妾身差点忘记,夫君自西域而回,自然有很多中原没有的好东西了!” 李成看着眼前的素娥,感觉到那种当日初见时的忧郁沉重早已被自信的笑声取代,真是无限欣慰。 这时,素娥有些不安地望着李成,低低地道:“锦娘这两个丫头乃是王爷赐给官人的,论身份实在不应当做丫头来使唤,妾身想等皮蛋出来后,用卖掉皮蛋的钱,多买几个丫头和小厮,另外还要再买几处田庄。冬天天寒,家里人多了,也要多备些柴炭和干菜过冬。” 李成闻言,皱眉道:“家里虽然没有现钱,但是童大人上次送来的那匣金砖还是不要轻易使用,只要这次的五百枚皮蛋按照每个一吊钱的价格卖掉,也就可以周转过来了。而且王爷不是赏了一匣明珠吗?你正好拿去打造些首饰,也好去赴宴。” 素娥点头道:“那些明珠太贵重了,若是打造头面,妾身一个小小恭人就有些承受不起了。” 李成无奈地摇头道:“你尽管去做便是,我总不会永远制作这个四品中书舍人,再说了,不就是些珍珠吗,也没有什么特别贵重的。” 素娥诧异地看了一眼李成,点头道:“锦娘两人怎么说也是王府出来的,妾身打造头面也不好落下她们,不妨也给她们分些出来。” 李成还没听出素娥的意思,点头道:“这些事情,娘子看着办,家里的事情你拿主意就是了。只要不是非常重要的事情,就不用和我说,。” 素娥秀眉微蹙,玉容微红地摇头道:“官人,锦娘这两个丫头如今也不小了。不知道官人准备什么时候让她们侍寝?” 李成微微一怔,没料到素娥竟然提起这个,知道她是太过敏感,不觉轻轻把那温软的娇躯揽在怀中,柔声安慰道:“还是过几年吧,一来她们年纪还小,二来我们才刚结婚,我不想因此而影响我们之间的感情。将来她们年纪大些,有了自己主意,就让她们自己决定去留,我不会勉强的。” 素娥这才松了一口气,却还是惊讶地道:“夫君要她们自己拿主意?这个有些太不合礼数了吧?本来就是官人的人了,若是她们要离开李家,那岂非……” 李成笑道:“我已经有了娘子这样的如花美眷,早已对其他女人没有兴趣了,她们若想自己嫁人那就由他们去吧。只是,你要赔上两份嫁妆了!” 素娥因为这件一直心存芥蒂,这时闻言,看到李成并不上心的样子,总算暂时放下了心事,轻轻笑道:“就怕她们不愿离开,夫君就可以平添两位美妾了!” 第五章 落难母女 看着眼前素娥的笑容,李成苦笑着点头道:“岳父那边还是托给娘子照顾,老年人身体不好要多加保养才是。” 素娥闻言,不安地点头道:“妾身明日便去看望爹爹,商议一下出售皮蛋的事情,只是若是爹爹不答应,还请夫君不要责怪他老人家。” 李成摇头道:“这件事你也不用太过为难,一切顺其自然,如果岳父不答应,那就另外想办法好了。总是可以想办法解决,你不用担心。” 说到这里,素娥却睁大秀眸,定定地望着李成,神情复杂地道:“素娥什么都帮不上夫君,如今还要让夫君为难,真是没用……” 李成叹了一口气,柔声笑道:“其实你的身手不错,当初看你表演摔跤真是精彩,可惜我没有看到全部,改天你和锦娘练练,也让我一饱眼福!” 听他提起往事,素娥脸色微变,神色黯然地低声道:“夫君,素娥让夫君蒙羞了,我……”话未说完,竟羞愧地低泣起来。 李成没有想到自己安慰的一句话,竟然让素娥这样想,难怪自从订婚以来,就再也没有看到素娥练功夫的那种飒爽英姿,原来是她刻意地让自己变成这时代一名普通妻子。这莫非就是一千年的代沟?? 李成郁闷地叹了一口气,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显得轻松地点头道:“我是喜欢那摔跤啊,并没有别的意思,你可不要胡思乱想了!” 正在低泣的素娥惊喜望着李成,失声道:“夫君难道不嫌弃素娥当日在瓦肆卖艺?难道夫君不觉得这很丢人?” 李成看着脸上还挂着泪滴的素娥那清丽的玉容,忍不住认真地点头道:“素娥难道不觉得当日如果不是你在瓦肆卖艺,我们又怎么能够相识呢?如果这很丢人的话,我怎么会答应婚事呢?只要我们恩爱相伴,别人的看法根本就不重要。” 似乎没有听明白李成现代化的表达方式,素娥秀眉紧皱地望着李成,沉默片刻,才幽幽地道:“夫君如此情义,素娥恐怕今生今世都报答不完。” 李成忍不住暗自苦笑,古人的思维真的是他无法明白的,这表达感谢的方法都基本相同,唉!无语中…… 看到李成含笑相望的真挚目光,素娥忍不住伸出颤抖的手指轻轻划过那熟悉的给人阳光般温暖的笑容,熟悉的体温从指间传来,让身体泛起一丝战栗。这一刻,宛如最温暖的阳光永远留在他记忆的伸深处。 脸颊划过冰凉手指带来刻骨的缠绵,让李成不禁轻轻把那别样性感的手指按在双唇上,深深地吻了下去。那手指仿佛被电击一般泛起一阵战栗,他用力抓住那纤细的玉手,柔声道:“素娥,你真的好性感!” “性感?!”素娥猛地抽回手指,让李成自我的浪漫感觉顿时化为乌有。 望着素娥那迷惑而心虚的眼神,李成无奈地点头道:“性感就是很迷人的意思,这是西域的一种说法,没有别的意思。” 好在他反应够快,把所有的事情都推到素娥完全不了解的神秘西域去,这才没有路出马脚。 用过午膳,李成便继续在家里练字。时间过得飞快,写满了十几张麻纸的时候才发觉胳膊已经酸麻的没有一丝力气了。书桌上放着一壶温茶,李成都不记得是什么时候端进来的。 举目望去,这才发觉天色将晚,天边艳丽的晚霞,把大自然最惊心动魄的色彩扑满了半个天际。初冬的傍晚,暮色显得昏暗许多,李成望着那一尘不染的天空忽然想到了后世的汽车尾气,忍不住放下手中的笔。在书房外面的竹林散起步来。 这间院子,书房前后栽种了不少竹子,书房后面还有一个小小花园,只有大约半亩,却种满了梅树,前面的主人显然也是一位很有艺术修养的中产阶层。只是作为招待那些王公贵族就显得有些狭小了。如果想办出一个不被人看轻的宴会还只能在特色上下功夫了。不过,好在时间还十分宽裕,足够做好筹备了。 迎着傍晚的凉风,深吸了一口清冽无比的空气,李成正要回房继续练字,前院忽然传来一阵隐隐的喧闹。 来到前院看时,发觉大家正在院子,围着跪在地上的两母女模样的乞丐低声议论着,旁边素娥眼圈红红地问着什么。 看到李成走出来,素娥这才想李成勉强笑道:“官人,这两母女太可怜了,妾身先把他们留下,家里反正人手不够。” 李成仔细打量了那母女一眼,发觉那母亲大约只有二十四五岁,憔悴的面容和满是泥垢却依然保持整洁的头发隐隐带着种出尘的华贵气质,这让李成隐隐地感到一丝怀疑。而她怀里的女孩大约是七八岁,这时正躲在母亲的怀抱里,看不清楚模样,也就无从判断了。不过看她们凄惶无助的样子,李成还是心软了一下。 皱眉问道:“你们是哪里来的?在京师可有亲友?” 那母亲看到李成神色凝重,下意识地抱紧怀里的小女孩,颤声道:“奴家是大名府人氏,因今年县老爷提了田庄的租子,奴家交不起田租,田地就被官家强收了去。今年夏天,家里的房子又一把火烧了精光,家里人都死光了,只剩下我们母女侥幸逃得了一条性命。便只好沿街乞讨,勉强混个活命。” 从她的话中死然没有发觉什么可疑,李成还是没来由地感到一阵紧张,不觉冷冷地道:“你是怎么跑到这里来的?” 旁边厨房的王嫂小心地躬身道:“今天小人去买菜,看她们躲在门口的照壁旁边都快冻僵了,所以就禀报了大娘子。” 素娥这时也点头道:“妾身看他们还活着,就让李全把她们抬进来了。刚给她们喝了些热面汤,才缓过劲来。” 李成点了点头,压抑着心里的怀疑,向素娥道:“让她们暂时去田庄安顿,家里还是另外找人吧。” 素娥惊讶地望着李成,虽然不解,还是点头道:“官人若是觉得不妥,那妾身就把他们送到农庄上去吧。” 李成点了点头,转身返回内院。这时,天色已经黑了,李全正带着人在各处院子里点灯,点点灯火缀在黑暗的院子里,虽然并没有起到后世电灯那样的照明效果,却让古典的庭院更添几分浪漫的感觉。 由于家里只有李成和素娥两位主人,吃饭就显得简单了许多。只是在两人居住的上房的西屋摆下饭桌,由于已经是冬天,新鲜蔬菜基本绝迹,菜式也简单,只是秋天贮存的土豆南瓜之类。另外就是一些味道虽然不错,但是吃多了却没什么胃口的干菜。 李成总觉得那对母女的出现有些突兀,却说不清楚这种感觉的源头,心情也就有些沉重。随便吃了一碗饭,就放下碗筷,坐在书桌前皱眉沉思起来。 看到李成心情不好,素娥小心地倒了一杯热茶递给李成,这才不安地道:“若是官人不想留下那对母女,不妨给她几个钱打发了也就是了。” 第六章 疑窦丛生 李成思忖片刻,摇头道:“你把他们带进来,我仔细问问,对了,家里有旧衣服的话,先她们换上。” 素娥点了点头,忙吩咐守在外间的改名叫做秀娘的鸢儿去把那母女叫进屋里问话。 李成看着小心翼翼跪在地上的那少妇,这时已经换了一身青色半旧的粗布棉衣棉裙,苍白的脸上也恢复了一丝血色。这时李成才算看清楚她的样子,她皮肤有些泛黄,显然是营养不良导致的,只是皮肤却异常细腻。清秀的双眉下,一双杏眼虽然黯然无光,却还是可以让人想到它往日的神采,小巧的鼻子下面,没有血色的双唇,显得尖细下颌,更使她看起来格外的憔悴。单薄的怀中还是紧紧地抱着那七八岁的小女孩,沉默地低垂着头。 素娥不安地看着跪在地上的母女,回到李成身边坐下。李成这才淡淡地皱眉道:“你叫什么名字?我看你气质不凡,似乎不是普通人家出来的,你有什么遭遇不妨直说,我不希望因为收留两个来历不明的人,而卷入到官场是非中去。” 那少妇抬眼看着李成夫妻两人,眼中闪过一丝悲愤,缓缓点头道:“奴家叫做贞娘,夫君原是步军都虞候,因得罪了太师蔡京的侄子,被那jian贼以妄言上司之名乱棍打死,家里的房子田产也被他们串通管家抢占了去,如今已经划入太师府的后花园,奴家侥幸带着女儿逃的性命,去开封府鸣冤却被一顿乱棍赶了出来,只好沿街乞讨,旧时的熟人虽然可怜我们,却不敢出手相助。” 说到这里,她紧紧地搂着怀中的女儿,低低地抽泣道:“先前在院中,说的那番话绝非有意期满,实在是无奈之举。” 旁边的素娥早已听得满眼含泪,回头望着李成,动情地道:“夫君,留下她们可好?当日素娥若非遇到夫君恐怕连贞娘都不如……” 李成拍了拍素娥的玉手,点头道:“若她们真是寻常乞丐,收留下来便没有任何问题。如今却牵涉到蔡京。如今蔡京官拜太师,加封鲁王,亲朋故旧遍及天下,我不过只是仰仗康王罢了。康王虽然是皇子,可是势力却绝难和蔡京相比。” 听他这样说,素娥玉容大变,她可没有想到这里面的内容竟然如此复杂,想要开口,却不知道怎么劝说李成留下这母女。不觉呆呆地看着跪在地上少妇,左右为难。 贞娘倒是十分平静,这时闻言只是下意识地揽着怀里的女孩,点头道:“今日能得大人就回性命已经十分感激了,蔡京权势滔天,绝非一般人可以拌倒,官人大恩,恐怕只能来时再报了。” 说毕,就要起身离开。李成这才叹了一口气,点头道:“你先留在我家的田庄里干些杂活,那里离汴梁还算远些,只要你小心一些不要被人发现,就不会有事。” 看着面露惊喜的贞娘,李成叹了一口气,点头道:“难听的话我先说在前面,若是你的行迹被蔡京那边发现,我只能尽力保住你的孩子。” 李成说完这话,感觉自己就像一个侩子手,残忍地看着生命崽子手中毁灭。可是让他很意外的是,贞娘不但没有哀求和痛骂自己,却放下心事一般地连连叩头道:“只要老爷能留下珠儿,我就是死一千次也值了!老爷的大恩贞娘来生做牛做马结草衔环!” 她这样连连地叩头,又把珠儿从怀里拉出来,硬按在地上,给李成叩头,那叫做珠儿的小女孩懂事地跪地上一遍叩头一边哀求道:“大人,请您救救娘亲,求求您了!求求您了!” 看着眼前两母女的,李成无奈地上前把她们两人同时从地上拉起来,点头道:“你们先去庄子上呆着,我会叫管事的照顾你们,你们也要小心一些。如今蔡府眼线众多,我只能尽力。” 这时,素娥在旁边忍不住点头道:“珠儿你放心的吧,只要小心些不会有事的。命人你们就前往田庄,早些离开京师。” 贞娘闻言,千恩万谢地带着珠儿离开。李成这才长吁了一口气,苦笑着像素娥望去。素娥却忧心忡忡地摇头道:“救她们恐怕要得罪蔡府,不救,看着珠儿,又不忍……夫君,素娥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 李成想到朝廷之中何止一个蔡京?想起那天高衙内的嚣张跋扈,便可见这些jian臣当政之下,黎民百姓何等的水深火热了!比起后世,这时代的草民百姓,恐怕更微贱的如尘土一般。也难免会有方腊、宋江的揭竿而起了。可惜,即便镇压了人民的反抗,昏庸无能的北宋还是无法挽回灭亡的结果。 看到李成,皱眉沉思,心情沉重,素娥也就不敢再纠缠,两人早早休息,一夜无语。 这天早上起身,天气阴沉沉的,看样子将有大雪。李成去中书省签了花押,这才听说蔡京抱恙在家,众官员早已纷纷前去看望,偌大的舍人院,除了主书主事等人外,已经没有什么人影了。 便回到家里,这才命孙园去把上次余下的皮蛋都拿出来。换了公服,准备前往蔡府拜会蔡京。经过这段时间官僚上层和贵族圈子里的传播,皮蛋的名气渐渐响亮起来。李成也已经开始在汴梁的繁华地方寻找合适的店铺准备卖下来开店。 这时,孙园小心地端着食盒进来,躬身道:“官人,皮蛋只余下五粒,大娘子说,原是准备晚上给官人下酒的。” 李成毫不在意地点头道:“五粒,不多不少,正好!”说毕,吩咐孙园备好车马,便准备动身前往蔡府。 正说着,素娥小心地端着一杯热茶进来,看到李成,担心地道:“夫君这是要去哪里?难道不是前往中书省当差?” 李成拿着看似珍贵,却极为便宜的皮蛋,又准备了上次童贯送给自己的几幅字画,点头道:“今日我先不去中书省了,听说蔡京这几天身体不适在家修养,我去探望一下。” 素娥吃惊地望着李成,紧张扑到他身前,拦住去路,不安地道:“官人的意思,难道是……” 李成无奈地笑道:“我不是你想的那样,放心。我只是去见蔡京,毕竟他现在执掌中书省。如今抱恙,我于情于理都该去看望。” 听他这样说,素娥这才放下了心,点头道:“夫君尽管前去,家里的事情,素娥会处置的。” 说毕,看着李成上了马车,出了大门,这才带着锦娘返回内院。 来到蔡府门前,递了名帖,,等了没多久,便看到一名小厮飞跑着迎出来,笑道:“李大人我家老爷正在书房等您,请随小的前去书房。” 说不,带着李成想书房走去。李成上次来过,这次便熟悉了一些,便径直来到了蔡府西南角的书房。 甫入院中,就看到蔡京穿着半旧的酱紫色锦袍,披着一件狐皮大氅,正刚走出屋门,站在台阶上。 李成见状,忙上前扶着才进走下台阶,这才笑道:“大人身体果然健朗,只是外面风大,若是受风恐怕还要伤及身体。” 蔡京微微一笑,转身在院子里的一只藤椅上坐下,这才叹气道:“年纪大了,腿脚不灵便,可是总不愿闷在屋里,总想出来透透气,晒晒太阳!人老了,舍不得这把老骨头!” 李成看他虽然满头白发,可是精神矍铄,完全不象是七十多岁的老人,更无论这时代的人往往看上去会更老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