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节
周淑娴是不大可能。或许这后宫之中，周淑娴是最最嫉恨身怀皇嗣的人，可是，她毕竟还没有失去理智，绝对不可能这么做。毕竟，出事的地方，距离她所在的朝凤殿是实在是太近了。 至于周淑德……林苏想起当时周淑德已经走到了众人的前面，似乎是听到了身后的响声才又回来的。说起来，她似乎是有这个便利的条件去在路边做些什么手脚，可是…… 林苏发现，现在这样猜测她根本就是毫无头绪。 抬头看了一眼王琉莲，她努力让自己的声音放柔和，低声道：“王贵人，我是什么样的人，我想你进进宫也快两年了，应该是明白的。” “娘娘向来与人为善……”王琉莲低声回应了一句，脸上露出了一丝勉强的笑容。 “与人为善这样的话，你说出来我都不好意思听。”林苏淡淡的笑了下，“这后宫之中，哪个女人又是真正的心善呢？不过是，有些只为了自保，而有些则是为了更进一步。”她说着平静的看着王琉莲，“至于你我到底是什么样的人，说出来也就没有什么意思了。只有一点，王贵人，我是要提醒你的。” “娘娘请讲。”王琉莲怎么也没有想到林苏会突然说起这么敏感的话题，犹豫着不知道该怎么接口。这后宫之中，就如同林苏说的，好人是根本就活不下去的。可是，大家的面子上，不还是一样各个都装作是贤良淑德。 所以，她如今更好奇林苏到底想要跟自己说些什么了。想到自己之前看到的事情，她心中又是一沉，升起了一丝丝的担忧。 她的孩子，若是今日……只怕她的下场不见得比魏甜甜好多少。 林苏注意着王琉莲脸上哪怕是一点点的变化，等到她又抬头看向自己的时候，才道：“皇后曾经育有一个皇子，未满周岁就夭折。在这之前，仙去的良妃小产过，之后才又和我先后生下了阿福皇子和阿菱公主。自我嫁给皇上到如今也有五年了，皇上前前后后的妃子虽然不多，可是也不少，你自己想想，为何到了如今，却只有一个失去了母妃的皇子，还有一个公主活了下来。” 王琉莲的脸色顿时更加苍白。 林苏起身，走到了窗户旁，伸手一把推开了窗户。只觉得一股冷冽的空气迎面吹来，让她本来有些恍然的心思变得更加敏锐。 “身怀皇嗣本就是惹人注目的事情，这后宫之中的女子又各个都是心思通透的人，一句话的功夫说不定心思就转了多少个弯。”林苏回头冲着王琉莲笑了笑，“你比别人更早有了皇嗣，别人就算是面子上笑脸恭喜，只怕心中也是嫉恨的。” 王琉莲微微颤抖着双唇，似乎想要说什么，却没有说出来。 林苏抿了下唇，“好了，该说我都说了。王贵人，你好自为之，小心谨慎才是为人的基本之道。”林苏说着就重新关上了窗户，作势要离开。 王琉莲看着她，挣扎了几下，终于忍不住开口了。 “既然这后宫之中的女人都是这个样子，那么贤妃娘娘又为何三番五次的帮助我们这些女子呢？”当初帮过她，也无形中帮过赵悦心几次，对于魏甜甜，当时更是百般维护。她做这些，又是为了什么呢？ 林苏回头看了一眼脸色浮现一丝不正常绯红的王琉莲，双眼之中慢慢流露出了一丝痛苦和平静到了让人害怕的恨意。 “因为你们想要的，不管是宠爱，还是皇嗣，或者权力地位，都不是我所想要的。” 她也许对于那些迷茫过，可是午夜从噩梦中惊醒的时候，总是会再一次确认自己活着的意义。她要让她上辈子承受的一切，一点点的还给周淑娴！ 242 拒绝 从王琉莲那边离开之后，林苏就直接回到了扶柳殿。她把身边的人都遣了出去，一个人坐在内殿的梳妆台前，看着铜镜里面模模糊糊的倒影，心中只剩下震惊。 王琉莲竟然说是赵悦心故意滑到并且拉倒了魏甜甜的。 在林苏的记忆最深处，赵悦心永远是那个活活被腹中的胎儿憋死的女人。而动手的人，就是周淑娴…… 而如今，得知对方竟然做出这样的事情，林苏只觉得她对赵悦心一向的认知都改变了。 其实收起来，一直以来她都因为种种的原因不是特别的喜欢赵悦心。可是因为前世的记忆，她对赵悦心总是有着一股淡淡的歉疚，因此有些事情，私底下她都会格外照顾赵悦心的。 总觉得这个女人是一个让人心疼的可怜的女子而已。 对着镜子中自己的倒影露出了一丝苦笑。 是这些日子她过得太过于顺风顺水了吗？竟然真的相信这后宫之中有人是可怜的。 可怜之人，必定有着可恨之处。 想到在凉亭之中的时候，她还暗示封旌先给赵悦心诊脉，林苏只觉得心中一阵阵的恶心。 而最后魏甜甜晕倒了那惨白如纸的脸接着就慢慢浮现在了她的脑海中，林苏只觉得她有些坐不下去。然而，她也清楚，目前这种结果，其实是最好的。 放在梳妆台上的手慢慢收缩紧握，修剪的美丽，染了豆蔻的指甲慢慢陷入柔软的掌心。刺痛的感觉让林苏才有种自己还活着的真实感，她慢慢摊开掌心，看着那指甲留下来的紫红色的印子。 为什么还要假装自己很善良呢？ 难道真的以为自己的这么一双手还是干净的，没有沾染一丝的血腥吗？林苏嘲讽的勾起了唇角，重生以来因为她而死去的人还少吗？ 而让她最心怀内疚的，其实是小皇子的死！ 纵然当初司钺把小皇子抱到扶柳殿给她养的时候，她努力的不跟那个孩子多做接触，怕的就是最后自己对那个孩子有了感情。 然而，有时候人的感情岂是你说不想要就不想要的？当初，她和李茉姗合伙一起对怀孕的周淑娴做下那些事情的时候，早就应该想到这样的结果。 如果要说，这皇宫之中有谁是真正无辜的话。那么，就应该是那些刚刚出生还懵懵懂懂的孩子。甚至是，那些还没有来得及出生的孩子。 只是，她的孩子也是无辜的！ 林苏痛苦的闭上眼睛，内心的挣扎让她觉得自己快要承受不住这些事情。如果可以选择，她甚至宁愿自己死在了当年那场大火中，或者，根本就没有前世的记忆！ 泪水无声的在脸上淌着，林苏哭的几乎要崩溃起来。 “主子，皇上来……”掀开帘子进来的春燕猛然顿了一下，然后立刻把身后的春雀和春莺拦在了外面，拿着帕子就冲了过去。 “主子，您怎么哭了起来。”她说着，就半跪在了林苏的跟前，一边细细的给她擦拭着脸上的泪水，一边道：“皇上快过来了，是朝着扶柳殿的方向。夏妍说，如今各宫都盯着咱们这边呢。主子还是还洗漱一番，省的皇上来了心疼主子。” 林苏睁开了眼睛，任由春燕给自己梳洗，然后拿着脂膏粉饼帮她掩饰刚刚哭过的痕迹。 还好，她并没有哭很久，粉饼就能够轻易掩饰哭过的痕迹，而那经过泪水洗刷的双眼更是透着一丝雨后的亮光。 林苏对着镜子里面的自己露出了一丝勉强的笑容，虽然不是很满意，可是时间已经来不及了。 外面小太监已经开始通报了。 扶着春燕的手离开的内殿，林苏一出去，正好司钺就已经迈脚进来了。 她扶着春燕的手行礼，然后才迎上去，低声道：“皇上怎么到了臣妾这里？” “怎么，贤妃不欢迎朕？”司钺脸上的表情淡淡的，林苏甚至看不出来他到底知不知道之前在朝凤殿外面，赵悦心和魏甜甜两个人出事的消息。 但是，按照惯例来说，周淑娴应该是派人把这件事情报给了司钺才对的。 想到这里，林苏就提起了精神，低声道：“皇上，之前出了那样的事情，只怕赵贵人，魏贵人心中都是不安的，就连王贵人可能都受了惊吓，皇上是否要去看看她们？” 司钺低头看了林苏一眼，唇角慢慢露出了一丝的笑容。 “爱妃，朕来了，你不会一杯茶都不招待，就赶朕离开吧？”他说着就坐在了主座上，对着一旁的春莺招了下手，示意她上茶，这才示意林苏坐在一旁，低声道：“朕心中有数，来这里，只是有几句话想要问问你。关于之前的事情，你是怎么看的？” “臣妾……”林苏迟疑了一下，然后才低下头，避开司钺的眼神，低声道：“臣妾想，那应该只是意外吧？毕竟早上露水大……” “你有什么事情在瞒着朕。”司钺皱起了眉头，伸手抓住了林苏的手，微微用力，“贤妃，你抬头看着朕。告诉朕，关于这件事情，你到底隐瞒了朕什么。” “皇上……”林苏抬头看着司钺，眼睛里面已经溢满了泪水，不知道到底是因为疼痛还是其他的，然而她只是这样看着司钺，“臣妾真的不知道，当时在场的人很多，皇上若是不相信臣妾的话，那么就请皇上派专人调查今早的事情。毕竟，谋害皇嗣是大罪……” 她说着就起身跪在了司钺的脚边，因为手腕还被司钺抓在手中，所以几乎是动弹不得的。 司钺的脸色就变得难看起来，脸上那种没有任何意味的笑容也消失了。 他狠狠的盯着林苏的双眼，直到泪水从林苏的眼中溢出来，最终眼睛之中闪过一丝不忍，甩手就丢开了她的手，起身就离开。 “好，你很好！”到门口的时候，司钺猛然回头，看着还愣愣的，直挺挺的跪在那边的林苏，咬牙切齿的恨声道！ 林苏这才缓慢的回头，看着司钺怒极离开的背影，伸手慢慢的擦掉了脸上的泪水，对慌忙进来的春燕伸出手，示意她扶着自己起来。 这后宫之中，有些事情，不该说，就算是触怒了司钺也不能说。 一旦说了，就会把自己处于漩涡的中心。 243 失宠 司钺怒气冲冲的离开了扶柳殿，先后去看了魏贵人和赵贵人的消息在一眨眼的功夫就传遍了整个后宫，这厢春燕和夏妍正围着林苏低声劝慰，而其他各宫也是各有不同的反应。不管那些人是幸灾乐祸，还是冷眼旁观，都掩饰不了一个事实。 那就是，他们都觉得，林苏要失宠了。 “没有想到，向来小心翼翼的她竟然也有着这么一天。”周淑娴是最早得到消息的那批人之一，此刻她正闲坐在外间的椅子上，手中端着茶杯脸上露出了笑容，“如此触怒皇上的事情，就连本宫也不敢做出来的。她还是持宠生娇，忘记了自己的本分了。” “娘娘，这可是一个好机会啊。”一旁的兰蕊捧着点心站在一旁，随意的看了一眼屋里的其他人。那些宫女太监立刻识趣的躬身行礼退了出去，兰蕊这才走到了周淑娴的身边，低声道：“奴婢说句不当说的话，这后宫之中，唯一能够跟娘娘抗衡的也就是这贤妃了。如今，贤妃遭了皇上的厌弃，若是娘娘肯在皇上跟前小意温柔一番，皇上定然会记得娘娘的好的。到时候，贤妃定然会悔恨的肠子都青了。” 周淑娴捏了一片盘子里面的点心，一口咬下去，慢慢的咀嚼了起来。兰蕊站在一旁，看着她的脸色，心中隐隐不安。只怕自己的主子因为心灰意冷而放弃了争宠。 “娘娘……”她还想再劝，就听到周淑娴开口道：“好了，我也累了，你先下去吧。让本宫一个人静一静，好好的想想该如何是好。” 听到周淑娴这么说，兰蕊也无法，只得把点心放在了一旁，退了出去。 等到她出去了，周淑娴对着一室的空洞，这才叹息了一声。 她又如何不知道这是一个绝好的机会呢？只是太后那边……如今她早已经不再如同当年刚刚嫁给司钺的时候那般天真，真的以为姨母是喜欢自己才选了自己成为司钺的妻子的。 只不过是因为蓝家没有女儿而已。如今，那蓝心……莫不是蓝家以为皇上是傻子，这后宫之中的人都是傻子不成？光是那个姓氏，就让人心生警惕。更何况，当年的事情，连她都能够查的出来，就更不要说是身为九五之尊的司钺了。 难不成，他们真的以为蓝家的女儿，会得到身为皇帝的司钺的欢心？ 就只为了她所背负的那个姓氏，司钺就不会真的喜欢蓝心。这些年来，冷眼看着，她终于明白了这点。只可惜，明白的太晚了。甚至于，她连那个蓝心都不如。毕竟，蓝心明面上的身份只不过是一个芝麻小官的meimei。而她却是被蓝家摆在了明面上的棋子，一举一动都会被打上蓝家的标记。 她纵然是想，能够如何，纵然是不想，又能够如何呢？她的命运从来都没有掌握在她自己的手里……周淑娴轻声笑了笑，想起之前兰蕊的话，双眼慢慢的恢复了神采。或许，这真的是一个机会。若是她能够完全依附于司钺，或许就能够摆脱蓝家。 如今，后宫之中有着两个太后，再也不是蓝太后可以一手遮天的时候了…… 想到这里，周淑娴猛然站了起来，朝着外面叫了一声。 “兰蕊！” 兰蕊应声进来，行了个礼，就静静的等待着周淑娴的吩咐。 “去准备些东西，不要犯了忌讳，陪着本宫去看看赵贵人去。”周淑娴冷静的吩咐，而兰蕊迟疑了一下，这才低声提醒她道：“娘娘，皇上可是去了魏贵人那边，这个时候去赵贵人那里……”是不是去错了地方。 周淑娴笑了下，扬着下巴道：“你赶紧去吩咐就是，过来替本宫梳洗一下，换上一身的衣服。打扮不要那么惹眼，看起来憔悴一些就是了。” “憔悴……”兰蕊就更不明白了，可是看着周淑娴的样子，又不像是破罐子破摔，反而有种斗志昂扬的样子，就点头应了声，出去吩咐了外面的小太监去库房取东西，然后就回来帮着周淑娴打扮。 周淑娴看着镜子之中自己的倒影，确实是有着几分憔悴，脸上白皙而不带一丝的血色，双唇也隐隐带着一丝苍白，配上身上青色的常服，就更显出一丝惹人怜爱的落寞。 “娘娘这个样子，看起来倒是跟……”兰蕊迟疑了一下，最终没有说出林苏的名字。只是有些不安的看着周淑娴。周淑娴淡淡的笑了，毫不在意的低声道：“像是贤妃，对不对？我总算是明白了为何皇上总是能够对她心软，不过是这么一副柔弱的样子罢了。以前，是我太傻，总是以为自己才是皇上的正妻，是六宫之首，纵然是受伤，也要逞强，这才把皇上推的远远的。如今她得意忘形，本宫就更应该以之前的事情为前车之鉴了……” 林苏此时倒没有打扮的憔悴，反而在痛痛快快的哭了一场之后，叫了夏妍和春燕一起进来，陪着她换上了艳红的衣服，配上亮紫色的配饰，把头发全部都绾了起来，只是留下来一丝丝的碎发。对镜画青黛，点朱唇，整个人一别平日里面低调而淡雅的装束，竟然显露出了十足的艳丽。 此时的她，纵然是跟魏甜甜这样天生美艳的女子站在一起，也不逊色几分。 一旁的春燕看着林苏这个样子，心中却更是不安。她低声在林苏的身后道：“主子，若是您不开心，就骂奴婢，打奴婢吧？何苦为难自己呢？” “我有什么不开心的。”林苏回头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跟平日里面那含蓄的样子也是天渊之别。看的春燕只觉得鼻子算算的就想哭。一旁的夏妍见了，连忙拉了她一把，上前低声道：“主子若是有兴致，不如去扶柳殿后面的园子里面转转，奴婢今早过去的时候见迎春花开了一大片，黄艳艳的让人看着就喜欢。” “也好。”林苏抿唇笑着，连眼睛都格外的透亮，“顺便去请一下蓝嫔，不要辜负了这大好的春光。” 之后一连多天，林苏都换着各色明艳的服饰，装扮的格外的亮眼。然而，司钺似乎真的是厌弃了她，除了偶尔在跟太后请安的时候，林苏跟着宫中大部分的女子一起见过司钺之外，平日里面，司钺竟然再也没有去过扶柳殿。就连是想了小皇子，小公主，都是让人去扶柳殿带过去给他看的。 一时之间，后宫之中的流言就更是盛传，倒了最后，甚至连林苏都听到有人说，皇上之所以对她厌弃，就是因为怀疑赵、魏两位贵人出事，是她背后捣鬼的。 244 赌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