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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朋友向来很多,容妄在他心里有分量,但是有限。 反而是直到国破之后,那段相依为命的日子,才让叶怀遥真正将对方当成是自己的一个精神支柱。 容妄依赖着他,把他当成神,他又何尝不在依赖着对方。 父母殉国,兄弟惨死,叶怀遥也不大想继续活着了。可是他一旦撑不下去,容妄肯定也没了活路。 当初那个瘦骨嶙峋,吃不饱穿不暖的小孩子,一路跟着他颠沛流离直到现在,奇迹般地成为最后一个陪在他身边的人。 叶怀遥想,不管怎么样,他得让这孩子活下去。 只是他没想到,经年兜兜转转,命运曲折,昔日稚儿竟已经长成了一方魔君。 他还能想起当年容妄信誓旦旦向自己保证要变强变厉害的样子,而现在,他成功了。 所以,已经拥有了通天彻地的本事,为什么还要将自己困进心牢? ——始终像当年那个什么都不会的孩子一样,固执地想要跟在他的身后。 而既然如此,又为什么会入了魔道? 当初容妄一直知道叶怀遥是要去玄天楼的,那么他也应该明白,一旦选择了这条路,两人就永远都会殊途了。 叶怀遥叫了一声:“容妄。” 他侧颈上还有自己留下的吻痕,这时候用一种近乎温柔的语气直接叫了他的名字,容妄的心头猛然一跳,搁在叶怀遥腰上的手指颤了颤,仓惶“嗯”了一声。 叶怀遥道:“如果没记错的话,当时我听说几个堂弟妹连同父王母妃的尸首被挂在了城外,想去探看情况,让你先往玄天楼去。你是没去,还是途中发生了意外?” 意外应该不至于,因为他当时已经把容妄送进玄天楼的地界了,即使是两国交锋,敌军也不敢追进这里来造次。 果然,容妄说道:“我没去。” 叶怀遥道:“为什么?” 容妄沉默了一会,久的让叶怀遥忍不住回头看了他一眼,他才说道:“阴差阳错……事情已经过去了,我不太想说,就不特意编瞎话骗你了。” 他的坦然让叶怀遥一怔,这时必败剑身微颤,则已经带他们远离了崩塌的瑶台,落在了地面上。 到底是修士灵体,叶怀遥缓了这一阵已经好多了。只是后腰、大腿和某个不可言说的部位依旧在隐隐酸痛。 展榆当初说魔族体力好,诚不欺人。 ——也不知道这小子如何得知的。 容妄给了叶怀遥残疾人的待遇,小心翼翼地护着他从剑上下来。 叶怀遥满心疑惑,瞧见了他这个动作,忽然想起自己很多年前在青楼还是酒坊里面,曾经结识了某一名“红颜知己”,她曾经说过一句话。 她说,你若是想从一个男人心里头打听什么秘密,就在刚刚与他燕好之后询问,因为这一定是那人心防最松,对你最好的时刻。 当时叶怀遥只是一哂,没有接口。这女子大胆泼辣,话有点过,他不好就这个话题深聊,心里却觉得她所言很有些道理。 但看了看旁边的容妄,想了想身上的惨状,叶怀遥觉得自己被骗了很多年,这话是假的。 容妄这小子说乖巧的时候是真乖巧,说倔强的时候又别扭的要命,要是真心不想说什么,扳子都撬不开他的嘴。 叶怀遥本想揶揄容妄两句,忽然察觉到身后不远处似乎有什么动静。 他低声道:“有人往瑶台那边去了!” 容妄道:“瑶台刚刚崩毁,这么大的动静,如果不知情的话,怎么会贸然前往?过去看看。” 他说完后,迟疑一下,又说:“你若是累,便在这里歇着,我去。” 经过反复锤炼,叶怀遥终于可以完全正视这个话题了,只当自己刚才就是被人给揍了一顿,面不改色道:“没必要,我已经完全没有问题了,一块走吧。” 两人刚向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接近,还没等看见人,叶怀遥忽听着那脚步声又好像折回来了。 他拽了容妄一下,两人往山石后面一躲,过了一会之后,方有两个人匆匆而来。 他们两人气喘吁吁,其中一个话里面明显带着惊讶,说道:“方老弟竟不是在开玩笑,这瑶台果真塌了!” 另一人道:“塌了事小,关键是砸进了地府,阴气扩散,恶鬼脱逃,这可不是闹着玩的。要不是他的提醒,你我小命不保。” 先前说话那人也是心有余悸,道:“正是这样,实在太吓人了。回去得好好请他吃顿饭才是……” 他的话还没说完,忽然觉得眼睛一花,面前已经无声无息多了一名男子。 这两个赶路的人本来走的就急,冷不防差点与那人撞上,吓了一跳。 他连忙向后退了几步,定睛一看,只见面前的人眉眼俊秀,甚为年轻,衣饰颇有些狼狈,身上甚至没穿外衫。 但他冷沉沉地站在那里,却在无形之中就给人一种十足的威慑压力,周身都弥漫着危险的气息。 不管这人是干什么的,反正来者不善,两名男子对视一眼,干脆二话不说,双双转头就跑。 他们快容妄更快,直接拂袖一扫,就隔空将两人重重掀翻在地,爬都爬不起来。 他更没半句废话,冷冷地道:“你们口中的方老弟是谁,他为什么提前知道瑶台会塌的消息?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