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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风乍起乍停, 人们再转头看去,发现方定师太已经被人当胸钉死在了树上。 转眼之间,连杀两人,神出鬼没之间, 他们连个人影都没看见。 未知的死亡笼罩了所有的修士,使得他们再也不敢与之相抗。 一部分人本来已经响应方定师太的号召,准备向容妄发动攻击,这个时候却是呛啷之声不绝于耳,都纷纷将手中兵刃扔到了地上。 有人甚至双膝跪地,苦苦哀求道:“魔君,是我们一时鬼迷心窍, 闯入了离恨天,但只是求财,并无恶意!我这就把从这里拿的东西换回去,还请魔君……高抬贵手,放我们一条生路吧!” 高秀林本来就后悔来了这里,此时看见他们的举动,更是觉得一阵脸红。 只听邶苍魔君冷笑道:“所谓名门正派,不过如是啊!” 话音方落,只见万千利芒从紫雾中化现,一时之间宛若鬼域寒潮狰狞暴涨,遮天蔽日而来! 霎时间四下昏黑,风凄雨厉,噬人的威压当头而至,扭曲筋骨,震慑心神,似乎要直接把包围中蝼蚁一般的修士碾压成粉末。 高秀林只觉得胸口窒闷,几乎连气都喘不过来,内息如沸,像是一团烈火在炙烤着五脏六腑,同时身体外部却又感受到一股难以言喻的森寒。 冰火两重天,内外夹击,痛苦煎熬到了极致,却偏偏连晕倒也不能,只好眼睁睁地感受着自己的死亡。 “我要死了吗?” ——高秀林这样想。 而就在此时,天光乍然一亮! 一道剑气携万丈金光瞬间袭来,煊赫如日月同辉,天空中云气翻卷,黑气转眼散尽,阳光透云而落。 剑气直逼邶苍魔君话音传来之地,那边也是一道紫芒骤亮,两股庞大力量相冲,流云与日光之间,竟淅淅沥沥落下一阵小雨。 一时间,林中半透明的紫雾飘荡,雨滴折射出的霓虹架起,竟是美不胜收,动人心魄。 修士们身上的痛楚威压尽去,都知道自己刚刚是在鬼门关上打了个转,满头冷汗,纷纷瘫软在地,一时连话都说不出来。 片刻,邶苍魔君的声音再次响起,比之方才,似乎多了些许莫名的情绪。 “来者何人?” 刚才剑气袭来的方向,响起一声轻笑:“何必明知故问呢?” 这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仿佛就从耳边传来一般,又顺势落到心间,轻轻一拨,让人莫名其妙地也跟着愉快起来。 紧接着,在青天与紫雾的交界处,一抹流岚般的身影徐徐出现,转眼即到面前。 此刻细雨方止,霓虹未散,日光倾城而来,漫天潋滟华光,他就这样穿破亮灿灿的金色,从从容容地踏入林中。 白衫广袖落如流岚,在涌动的云雾当中飘飘若舞。 随着这人的脚步落下,周围邪氛消融,面前云霞铺道,两侧千树盛放,漫天花雨飞扬。而所有人身上的名器神兵,也都在这一刻发出了战栗的嗡鸣,收敛锋芒。 这阴森诡谲的离恨天,竟在转眼间充满了勃勃生机。 随着此人的面容逐渐清晰,几乎所有的人都为这幅倾世容颜而屏息凝神,不知为何,就连邶苍魔君,在问过那句“来者何人”之后,也不说话了。 “著柳风柔,露红烟绿,阳春已至,正是待客时节。” 来人笑吟吟地说道:“一别经年,魔君连老朋友都不记得了,我也只好厚着脸皮,不请自来,还望勿要见怪。” 他的目光在人群中一顾,像是和每个人都打了个招呼,又像是谁都没看在眼里:“在下,玄天楼,叶怀遥。” 惊鸿翩照,笑杀东君俏。剑破月明霜天晓。且去去,屈指人间得意,当属叶怀遥。1 “叶怀遥”这三个字,在数月之前尚且名不见经传,直至后来明圣复生的消息逐渐在江湖中流传出来,他的真名才总算为世人所知。 只是关于那风姿的形容听过千千万万遍,但始终不如一见。 此言一出,几乎所有的人都倒抽了一口凉气。 ——没想到,明圣竟然会亲自来此。 今日几番险死还生,竟是将这两位大人物都给见了个全,也不知道该说是幸或不幸。 明圣几乎已经成了江湖神话,可是没有人怀疑对方的话,因为能使出这样的一剑,当然是他,也只能是他。 片刻之后,邶苍魔君似是轻笑了下,缓声道:“今天大约真是个黄道吉日,没想到你竟还愿意亲自到我这来……故人故事,何其珍贵,我是不敢忘记的。” 他的语气居然十分温柔,全无方才的阴阳怪气,笑里藏刀。 传说这两人是因为约战后拼了个你死我活,才会双双殒身,结果这样乍一听,却好像关系很好的样子,也不知道中间有什么内情。 比起他们,叶怀遥心里却清楚,容妄的脾气就是这样,一会温言软语,说上几句没准就又翻脸不认人了。 他对对方的态度根本不以为意,只欣然道:“没忘就好,那我要与你说话,可就方便多了。” 容妄道:“云栖君是为了救这些偷东西的杂碎而来?” 叶怀遥微笑道:“不,我为你而来。” 容妄低声道:“有事要和我说?” 叶怀遥道:“不错。可惜今天来的不巧,赶上了这场热闹。我嫌血腥味呛得慌,便出手拦了一拦,望你看在咱们多年的交情上,别见怪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