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挡板缓缓抬起,她蹲得很低,一双眼直往里边望着。 只一眼,她双眸陡然一缩,尖声叫了起来。 这声音着实尖锐高昂,躲在暗处的芳心自然也听见了。 芳心虽不知那小宫女看见了什么,却分明看见那小宫女尖叫了一声便往后坐到了地上,像是怕极了一般,两手撑在身后,一边喊叫一边往后挪。 那小宫女哆哆嗦嗦地爬了起来,像是见鬼一般往远处跑,嘴里磕磕巴巴地喊着:“天、天花!三皇子得、得了天花——” 芳心愣住了,看那小宫女被吓到脸色煞白,也不像是装的。 她左思右想之下还是走出来将人拦住了,蹙眉问道:“这么急跑去哪儿?” 小宫女双眼已然通红,被吓得眼泪都要落下,她浑身颤抖着,也不敢回头,就反手往身后指着道:“三皇子趴、趴在地上,就、就在,在门后面,脸上长、长满了红色的疹子,是天、天花啊!” 芳心大惊失色,一时间头脑一片空白,她只猜到屋里的人应当是出了什么事,可不曾想竟是染了天花。 她抿了一下唇,左思右想道:“你现下就去将此事禀告你上头的人。” 小宫女频频点头,已被吓得腿都软了,险些就跌了下去。 芳心不敢耽搁,立刻回去见了厉青凝,进了屋后却看见厉青凝仍旧在作画。 厉青凝每一笔都落得非常慢,像是要将每一笔落在何处,走向如何都想得一清二楚了才下笔一般。 她见芳心进来,眼眸微微一抬,问道:“如何?” 芳心喘着气道:“殿下,三皇子似乎得了天花,那送饭的小宫女吓跑了,如今还未有御医过去看。” 厉青凝本想落下一笔,执笔的手倏地一顿,笔头悬在了纸上,久久未落下。 她蹙起眉,沉声道:“天花若是发病,不但通体发热,一两日便会长出红疹,再久一些就会流脓,那厉千钧两日未吃,想必是烧起来了。” 芳心抿着唇未说话,主子定然有主子自己的主意,她只管将自己知道的说出即可。 那被厉青凝握在手里的狼毫仍是没有落在纸上,过了半晌被架到拉了拉笔搁上。 厉青凝坐下身,食指叩得书案咚咚作响,沉思了许久才道:“三皇子这段时日可见过什么人。” “未曾。”芳心蹙起眉,“见是见不到了,但若说近一些接触,那他便只接触过送饭的太监和宫女。” “那些送饭的,换过人么。”厉青凝缓缓道。 芳心愣了一瞬,“殿下恕罪,奴婢……未留意过。” “本宫明明命你盯紧,你竟不知有无换人?”厉青凝声音微微一扬,就连微蹙的眉心也愠怒着。 芳心抿起唇,将头低得更下了一些。 “罢了,此时无暇罚你,想必太医就要赶过去了,厉无垠很快也会得到消息,他定然会有所行动,得赶紧去查查这几日送饭的宫女和太监。”厉青凝话音凛凛。 她顿了一下,又道:“但怕还是晚了一步了。” 芳心不敢慢,立刻调了人去问,半个时辰才有人传回消息,说送饭的宫女和太监的确是换过人的。 知道此事后,厉青凝缓缓吐出了一口气,声音愈发冷了,“是谁。” 芳心连忙道:“原先送饭的有一个叫林心的宫女,只是这宫女才当值一日便因身体不适换了别人。” “那宫女如今在何处?”厉青凝蹙眉问。 芳心道:“掖庭宫。” “派一人去太医署请人到掖庭宫。”厉青凝倏地站起,玄色的衣袂陡然垂下。 “那咱们可是也要去掖庭宫。”芳心小心翼翼问道。 厉青凝微微颔首,“是,但约莫来不及了。” 芳心慌忙安排了抬辇的人,和厉青凝一起去了掖庭宫。 掖庭宫里甚是冷清,里边又甚是狭窄,各种气味混杂在一齐,着实不好闻。 厉青凝微微蹙眉,见一位嬷嬷迎了出来,直截问道:“嬷嬷,那叫林心的宫女去了何处。” 皇宫里这么大,再况且厉青凝从未踏足过掖庭宫这下等人呆的地方,迎出来的嬷嬷一时愣了神,连忙低身作了礼,随后才心绪不宁地道:“在、在浣衣。” “劳烦嬷嬷带路,本宫有些事想问问她。”厉青凝淡淡道。 嬷嬷连忙应声,低着头带着厉青凝往浣衣处走去。 那浣衣渠附近晾了许多衣裳和床褥,高高低低的,挂了满满一大片。 周围挖了不少沟渠,水皆是流动的,宫女们蹲在沟渠边上搓洗着衣裳,一双双手皆已冻红。 嬷嬷低声道:“殿下,这便是浣衣处。” “林心何在。”厉青凝声音略冷。 那些浣衣的宫女自然听见了这声音,声音清清冷冷的,一听便知来人是长公主,可却没人敢抬头望上一眼。 嬷嬷连忙道:“奴婢这就去叫她。” 说完,这位嬷嬷朝四处望了许久,目光寻来觅去的,却似是找不着人一般,眉心紧蹙着,紧咬着下唇的疏牙微微打颤。 厉青凝也往四周看了一眼,她正想踏出一步的时候,芳心在她身后连忙道:“殿下小心,这浣衣渠地面湿滑。” 脚步一顿,厉青凝停了下来,见那嬷嬷面色愈发焦急,蹙眉道:“找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