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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候鲜钰大抵已经出去了,不过多时, 马车就会载着另一人回来,而鲜钰会安然无恙到城西宅子里去,厉青凝心道。 心虽乱了,可克制着尚能保持几分冷静。 厉青凝阖了双眸,本想调气静心, 可没想到耳边那细细弱弱的声音依旧没停,一声声的似在提醒她想起方才种种。 提醒她,她是如何的不自持,是如何将唇严丝合缝地贴上碗沿,又是如何寻味,口舌是如何的干燥,那燥热之感是如何顺着脊骨直窜头顶。 “殿下。” “殿下?” 像是梦里那般,那声音又细又软,听着像没什么劲。 厉青凝听得心烦意乱,心道那叫唤声怎还在,怎还在她心底翻江倒海掀起云浪。 才阖起的眼又猛地睁开,她丹唇微张,急急倒吸了一口气,正想要倒一杯茶水时,这才察觉外边有旁人的气息。 那声音倏然没了,叫她越发觉得方才是痴傻了。 可屋外气息俨然还在,那气息不是芳心的,芳心这时候估计去歇着了。 当值的宫女定在台阶上坐着打瞌睡,但那小宫女的气息可不是这般的。 窗外那人的气息瞒得好,令她一时辨不出是谁。 厉青凝真觉得自己是真入了魔障,否则怎会觉得是鲜钰的声音。 她微微蹙起眉,屈起食指叩了叩桌,揣摩着不请自来的人究竟是谁。 还未想出个大概,屋外又传来了细细弱弱的叫喊声。 “殿下。” 许是半个身都麻痹了的缘故,厉青凝似乎连五感都迟钝了不少,她十分吃力地站起身,蹙眉站起身时,额角忽然冒出了汗珠来。 迟疑了一息,厉青凝抿着唇走去开了门,沉声道:“何人在装神弄鬼。” 门打开的那一瞬,一阵风猛地刮进了屋,吹得她不得不半阖起眼,身后长发倏然扬起。 屋外坐在石阶上的小宫女迷茫地睁开眼,看见厉青凝后急急忙忙站起身,双眼还不大睁得开,模样懵懵懂懂的。 “殿下可是要吩咐什么?”小宫女连忙问道。 厉青凝蹙眉摇头,那摇头的幅度极轻,似是十分冷漠的样子,其实不然,只是如今摇头对她来说已十分难。 合上门转过身,厉青凝再度觉得那毒是不是浸了脑子里了,害得她一而再再而三的出现错觉。 转身的那一瞬,余光瞥见桌边坐着个宫女装扮的姑娘,姑娘撑着下颌,腰柔体软的,近乎要伏在桌上一般,冰肌莹彻还风娇水媚的,一双桃花般的眸子微微弯着,唇角还噙着笑。 厉青凝呼吸一滞,半个身子半就快失去知觉了,如今愣了一瞬,觉得连脑子都似转不动了,像被浓雾环绕着,又似踩在云上。 怔愣了片刻,再看桌边的人笑得狡黠,她朱唇一动,问道:“你怎……还在宫里。” 鲜钰看她懵了半晌,回头便顿在了原地,许久才挤出这么一句话来,不由得轻笑了一声,“殿下不就盼着见到我么。” 厉青凝沉默不言。 鲜钰碰了碰桌上那凉透了的小碗,又意味深长道:“殿下莫不是在睹物思人。” 厉青凝仍是没说话,已经不知该如何解释了。 也不是睹物思人,而是做了些不太矜重的事,只是如此解释的话,还不如不解释,索性闭嘴不言。 高高在上的长公主头一回觉得心虚,即便是运筹帷幄掌控大局,上瞒皇帝下骗臣民时,她也未曾有过这样心虚的感觉。 在听了鲜钰的话后,她两眼往旁一斜,面上仍是没什么表情,似是不以为意的样子,内心早就虚得跟水一样了,一阵微风便能吹出涟漪来。 “殿下眸光闪躲了。”鲜钰直白道。 厉青凝抿了许久的唇才微微动了动,“伤口十分疼,不想你看我皱眉。” 她顿了一瞬,又觉得这样说太矫情暧/昧了一些,忙不迭又端着架子接上一句:“本宫皱眉时,芳心常常不敢说话,想来那模样看着凶,忧心吓着你。” 结果越解释越不清,厉青凝索性抿起唇不说话了。 她还是头一回解释这么多,未曾想竟像在掩饰什么一样。 其实也确实是在掩饰什么。 鲜钰本还姿态懒散地坐着,闻言忽然坐直了身,收敛起脸上那戏谑的神情,双眸一垂就朝厉青凝垂在身侧的手看去。 “莫不是更疼了?”她蹙眉道。 “无妨。”厉青凝淡淡回答。 鲜钰原本就内疚,若不是她忽然离去,厉青凝也不会挨那人一掌,便不会受此伤,这伤本该是她受的才对。 前世之时,厉青凝受再多的苦也未吭一声,如今轻易就在她面前说了一个“疼”字,是示弱,也是在将心一寸一寸剖开给她看。 鲜钰欲言又止,半晌才紧抿了一下唇,“殿下都这般了,在沐池里时为何还要唬弄我?莫不是当时忘了痛。” 厉青凝千算万算,未算到这话又绕到了沐池上,她斟酌着要如何解释才能显得不那么不自重。 过了许久才开口道:“当时无暇顾及。” 话音刚落,厉青凝猛地抿紧了唇。 心道果真不该说话,说多错多。 她克制着面上的神情,只眸光闪烁了一瞬,冷着脸装作不知所谓的样子。 当时确实无暇,为何无暇,正琢磨着要如何将鲜钰骗到沐池,如何骗着鲜钰说出心里话,再后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