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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里,崔菱呼吸急促地道:“殿下,国师已非、非……” “非什么?”厉青凝俯下身,听得不甚清楚,她又道:“你莫急,先平复气息,慢慢讲。” 崔菱大张着嘴,浑身已散发着死人之气,猛地摇头道:“慢不得了……” 厉青凝抬起手,正想用灵气为她调节一二的时候,手腕忽然被那瘦若枯树的手抓住了。 崔菱抓得很紧,似是要用尽浑身气力一般,“蝎尾藤……” “崔菱,莫说了,静心!”厉青凝丹唇一颤,没料到她会这么不要命地竭力说话。 崔菱似竭尽心力一般,一字一顿的,几欲破碎一口白牙,“陛下……蝎尾藤……” “国、国师害我……”那沙哑似磨铁一般的声音戛然而止。 厉青凝手上气力随即一松,拿着遮面的粗布飘摇着落下,她呼吸一滞,只觉得圈在她手腕上的力道骤然轻。 那抓着她的手咚一声落在了竹席上。 崔菱双眸还瞪着,人没了。 “李太医!”厉青凝扬声便道。 李大人匆忙进来,见到竹席上的人瞪着双目动也不动了,他也未往前查看,直截跪了下去,“殿下,崔菱姑娘已去。” 厉青凝指着竹席上的人对李大人道:“你过来。” 地上的人又爬了起来,前去探了崔菱的鼻息,又探了脉搏,连连摇头:“崔菱姑娘吊着一口气,就是为了等殿下回来啊。” 厉青凝抿着唇不发一言,伸手去合上了崔菱的眼,脊背已凉了大半。 屋内一时之间静得连半点声响也没有。 李大人沉默了许久才道:“殿下来太医署已久,该回了。” 厉青凝微微颔首,她闭起双眸,再睁眼时又仅剩淡漠,这才道:“要劳烦大人暂且将崔菱安置好,本宫会命人带她离宫。” “是。”李大人双眸通红道。 在此处待太久确实会引人起疑,她又逗留了片刻,这才离开了太医署。 回了阳宁宫后,厉青凝一脸倦容地对芳心道:“你去安排上几个人,将崔菱带出宫。” 芳心颔首:“是。” “要……”厉青凝顿了一瞬:“要厚葬。” 芳心沉下心,连忙应声。 厉青凝抬手揉起眉心,又道:“慢着,还有一事。” “殿下请讲。”芳心轻声道。 “先前是本宫大意了,派几个暗影潜入国师府探查一番,小心一些,切莫打草惊蛇。”厉青凝话音缓缓,“崔菱奉给国师的茶,兴许不是被别的什么人动了手脚,而是国师自己下的,他想借此除掉崔菱。” 她脑海中浮现出崔菱走时所说的“国师害我”四字,又想到崔菱前边一句未说完的话,深深觉得此事存疑颇多。 “国师为何会害崔菱。”厉青凝合起眼,屈着食指在桌上轻叩了几下,“莫非被崔菱撞破了什么。” 芳心小心问道:“殿下,还有何要吩咐的?” 厉青凝想了想道:“再去查一查,蝎尾藤是何物。” “是。”芳心应道。 厉青凝面色沉沉,呢喃一般,“本宫救下了她,却保不住她的命,来不及多看她一眼就去了慰风岛。” 芳心忧心地看了她一眼,低声道:“殿下已尽力了。” “你下去吧。”厉青凝摆摆手。 芳心这才退了出去。 待芳心走了之后,厉青凝才忽然想起来,她忘了问李太医,和胥宗近日究竟做了什么,竟和他走得那般近了。 那一边,富丽堂皇的大殿之中。 厉载誉抬手道:“皇叔请坐。” 凤咸王噙着笑坐到了席中,而鲜钰也跟着一块入了座。 厉载誉面色虽苍白如缟,但气势仍在,“朝中事务繁忙,昨日无暇接见,宴上又不便细聊,不得已怠慢了皇叔,望皇叔见谅。” “陛下日理万机,料理国事为大。”凤咸王笑道。 厉载誉微微颔首:“此番皇叔着实有心,朕未曾想皇叔竟会千里迢迢跋涉而来。” “千秋节盛典,本王怎能不到。”凤咸王道。 “近些年边塞稳定,商路无阻,凤咸城百姓安宁,皇叔实在有功,皇叔百忙之中还能抽身前来,朕与皇后十分感动。”厉载誉端起茶盏浅抿了一口。 “陛下客气了,这是本王应当的。”凤咸王言笑晏晏。 边上,鲜钰低垂着眼眸,余光斜见厉载誉低头喝茶,她才抬眼望了过去。 只见厉载誉身旁坐着两位修士,不知是哪个宗门的,但修为颇高,一时探不清深浅。 上回在宴上未细看,此番一打量,只觉得厉载誉面色白中发青,唇色似是带了一抹紫意,着实古怪。 鲜钰微微蹙眉,只觉得这厉载誉不是病了那么简单。 前世她也未见过厉载誉几次,可那几次见到时,厉载誉都已是半截入土的模样。 那时她并未多想,也不想花太多心思在此人身上,故而才遗漏了此事。 细看厉载誉的面色,隐隐有中毒的迹象,可若是中毒了,宫中太医又怎会诊不出? 厉载誉身侧的修士忽然朝她望了过来,她不慌不忙地收回了视线,垂眸喝了一口热茶。 凤咸王和厉载誉一人一言地聊了许多,鲜钰旁听着,但多是左耳进右耳出,毕竟都是些无关紧要的事,无甚好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