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文学 - 玄幻小说 - 药罐子和她的医生小姐在线阅读 - 第180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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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扶济堂设有病房,被送进病房的或多或少都有难言之隐或命悬一线。

    女人强提着一口气等到医生到来,说了声‘谢谢’便昏死过去。

    这声谢,听得至秀红了眼眶。

    送她就医的是个怯懦狼狈的小女孩,担心床上的人遭了小医生嫌弃,她解释道:“我们…我们是从‘青花里’出来的……”

    青花里。

    至秀颤着手解.开伤患衣领,伤痕累累,触目惊心,只一眼,不忍再看。

    长太息以掩涕兮,哀民生之多艰。

    女儿身立世不易,陷在污泥的女子活得更难。

    内伤,外伤,她竭尽全力为女人保留体面,妙手回春,化腐朽为神奇,却无法消磨世事在当事人心上重重刻下的伤。

    身处底层,尊严,便是教人啼笑皆非的笑话。

    这不是她接手的第一个饱受磋.磨的伤患了。

    在她看不见的地方,还有很多。

    这也不是伤势最严重的伤患,最严重的那个,一度成为至秀的噩梦。

    人心有多坏,才能做出没有人性的事呢?

    生而为人,良知泯灭,和畜.牲又有什么区别!

    .

    黑色小轿车停在扶济堂不远处,车门打开,拒绝了阿喻陪同,春承迈着长腿低调地去接女朋友,恰巧至秀失魂落魄地从门里出来。

    她走上前,察觉到秀秀情绪不对,牵着她的手上了车。

    汽车匀速行驶。

    一直没说话的至秀忽然扑到她怀里,豆大的眼泪掉下来:“春承,我们再努力一些吧,这世道的女子,太难了……”

    光鲜的从来是金字塔尖上的那些人,至于腐.烂在黑暗里的无辜灵魂,有几人为她们发声?

    在这漫长闷.热的暑假,人间百态,魑.魅.魍.魉。

    阴暗的、血腥的、残忍的、诡诈的,一点点挑战着人们的底线,见过了天地一角,身处巅峰的权贵,应有责任站出来,尽微.薄之力。

    春承被她哭得心尖发疼,柔声哄着:“好好好,都听你的,咱们继续努力,一直努力……”

    第85章 【8 5】

    温亭继任家主典礼的那天, 春承推了一应事宜在家照顾累倒的病人, 每天连轴转还不好好吃饭,是个人都受不了,哪有不生病的道理?

    闺房,至秀被她搀扶着坐起身,脸颊浮现着教人心疼的病色:“温亭人生很重要的一天,你不去吗?”

    “去什么去?”春承没好气地瞪她:“我未婚妻都累倒了,我还去什么?”

    她端着药碗坐在床沿,漂亮的手指握着白瓷勺, 一如既往得好看。至秀看得顾自走神。

    “发什么呆呢?来喝药。”

    “你喂我。”

    春承本来挺生气, 见了她这副耍赖的模样须臾被哄得绽开笑:“只要你好好的, 别说喂你,把你当小祖宗伺候都行。”

    生病的人爱撒娇, 白瓷勺喂到唇边, 至秀饮去了上面的汤汁, 咬.着勺子不松口, 春承怔然, 仿佛她咬.的不是瓷勺,而是自己的手指。

    俊俏的小脸微.热, 另外一只手轻轻挑起她尖尖的下巴:“看你瘦的,长身体的时候,胡闹什么?”

    至秀害羞地松了口,喂一勺汤药,春承喂她一粒蜜饯, 苦口婆心道:“治病救人什么时候都没有尽头,好身体才是最大的本钱,这几天看你忙得脚不沾地,我有多心疼你到底知不知道?”

    似乎是不习惯说这样示弱的话,她板了脸:“再有下次,你就不要去扶济堂了!”

    说完了又觉得态度强硬怕伤了秀秀的心,春承愁得皱了眉:“你听话好不好?”

    “嗯。”

    一碗药喝完,至秀拉着她的手:“你真得不去吗?”

    “去做什么?”春承扭头将药碗递给桂娘,桂娘离去前打开了窗子,炎炎夏日,蝉鸣声钻进来,平添了几许人间烟火气。

    “我对她无意,且还有了你,温亭……我只当她是老师。她处处都好,唯一不好的,是不该在我身上浪费时间。

    你也知道我是女子,她爱得从来不是我,是穿着男装的春少爷。秀秀,我不想伤她,我远着她,避着她,才是对她好。”

    至秀摸.了.摸她的脑袋:“我懂了。你是个好人。”

    “什么好人?”

    “你不喜欢她,也没有吊着她,你冷着她,是对她负责,对我负责,所以你是个好人,是君子。”

    “有吗?”春承冲她眨眨眼:“是谁前几天说我是个坏胚子来着?”

    至秀莞尔:“谁让你不老实,非要……”

    “非要什么?”

    “你!”脸颊红透了的女孩子裹着被子侧身背对她:“你明知故问。”

    “哼,反正我早晚会看到。”不好欺负病中的人,春承斯斯文文地理了理衣袖,提了提眼镜:“睡吧,我哪儿也不去,就在这守着你。”

    羞□□脸红的少女心里微甜,昏昏欲睡的午后,她转过身来扯了扯春承衬衣袖口:“你也上来吧,那样趴着不舒服。”

    “可以吗?”

    至秀浅笑:“我不信你会趁人之危。”

    春承定定地看她一眼,脱了鞋子躺在她身侧,薄薄的锦被盖着肚脐,两人谁也没说话。

    同床共枕,且是在白日,人真的在她身边睡下,至秀平躺着,脑子里却是在想那晚的场景。

    那晚春承在房里喝多了酒,缠着她非要看看她穿小衣的样子,连哄带逗,她险些就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