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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起家道中落的至家,穆家在凛都城勉强能跻身一流世家,饮过两杯茶,穆小姐坐不住了:“阿秀,别在家闷着了,走,我带你出去玩啊。” “出去?”至秀的确想出去看看,她想了想:“好,那你等我片刻,我去去就来。” 穆彩衣讶然道:“阿秀怎么和我这么见外了?” 有吗?至秀笑容不改,迈出门,往闺房走去。 哪怕不出门,她也听书墨讲了,眼下新旧更替,有尊崇旧制的,也有提倡革新者。所谓革新,从文化再到日常生活,走到街上,穿什么的都有。 沉吟再三,她从衣柜取了雪白衣裙换上,刚从屏风后面拐出来,就见至夫人快步走来:“阿秀要和穆小姐出去玩?” 对于原主生母,至秀提不出多少感情。或者可以这样说,造成当下情势最主要的原因,是原主本身对她的母亲没有那样浓烈的亲情。 一个为了逼婚失手打死亲生女儿的母亲,无论在哪个世代都不多见。原主生父被人陷害,气急攻心而死。为了维持优渥的生活,母亲逼着女儿去迎合仇人…… 实在荒唐。 至秀眸光微闪:“娘怎么来了?” “我还来不得?”至夫人不满女儿的态度,可这会她有更重要的话说。 “穆家家大业大,你和穆小姐既然是朋友,那就好好做朋友,别得罪了人家。” 她顿了顿,又道:“咱们家不是以前那样风光了,多少贼人盯着你爹给咱娘俩留下的家业,你生得貌美,别被坏人骗了。早点找个靠得住的人嫁了,好给咱们撑腰。阿秀呀,哪怕你爹不在了,要嫁,也该嫁凛都数一数二的豪门才行。” 老生常谈,这阵子至秀没少听。 “唉,你这孩子,到底听到没有?还怨恨娘打你呢?” “不敢。”至秀心情复杂。前世爹娘为了春家的万金将她卖了,这一世…… 至夫人忽然想到什么,问:“厉少爷还有没有缠着你?” 厉家逼死至元修,他家的儿子扭头看上至家唯一的女儿,不管不顾跑来提亲。 三月孝期未过,看在厉家许诺‘嫁过去就是名正言顺厉家少奶奶’的份上,至夫人逼着女儿点头,遭到死命反抗。 一气之下,打得人昏死过去。 岂不知眼下她的女儿早就换了芯子。 提到厉家,至秀冷了脸:“娘希望我被厉少爷缠上吗?” “这……这孩子,怎么说话呢?” 碰了个不软不硬的钉子,至夫人想要拍拍女儿的手背,对上那双清澈明亮的眼睛,猛地就没了底气。 临走前她不放心地嘱咐道:“听话,别得罪穆小姐。” 至秀垂下眼帘:“嗯,知道了。” “那……早点回来?” “会的。娘。” 这声娘喊得至夫人心里不是滋味:“阿秀,娘不是故意要打你,你爹没了,咱们的日子总要过啊……” 至秀听得头疼,却也没法大度地代替死去的灵魂说一句原谅的话。她认真道:“娘,厉家逼死了爹爹,这辈子,只能是仇人。” 至夫人愁眉紧锁一声不吭。 “彩衣还等着呢,娘,我先去了。” 从闺房走出来,至秀步子停顿,沉沉地舒出一口长气。面对至夫人,她只觉满心压抑。 “阿秀,上来啊。”穆小姐坐在洋车笑着招呼。 站在她身前的车夫穿着短衫,肩膀搭着擦汗的巾子,肥大的裤腿被绳结牢牢绑着,至秀愣了愣,迈开长腿坐上空置的另一辆洋车。 她坐姿端正,又是万中挑一的清美长相,一路上车夫小心翼翼跑着,遇到不平的路段还会体贴地提醒两句。 穆彩衣眼里闪过异样的光芒,调戏道:“长得美还真占便宜,走,我带你去挑两样首饰,再换身行头?” 她啧啧两声:“阿秀这身白裙裹得连小腿都不露,太浪费了。” 没理会她的调侃,至秀轻笑:“先去看首饰吧。” 说了没两句话,穆彩衣作势要挽住她的臂弯,被至秀不动声色避开。若无必要,她还是不习惯和人亲密接触。 前世作为至家的小女儿,再是不受宠,眼界学识上至秀也丝毫不逊于人,见她坦然自若地踏入商厦大楼,穆彩衣不屑地撇撇嘴。 装什么?整座凛都的人都晓得至家今时不同以往,一朝落难,看样子,这位大小姐还没学会低头啊。 有意思。就不知道你接下来会不会一直清高。 “阿秀看来看去,没有喜欢的吗?可是银钱不够?不然我先垫付上,来都来了,哪能空手回去?”穆小姐热情地从店员手里接过一枚耳坠:“这个就很好看,阿秀,要不要?” 至秀绕着长长的柜台看了一遭,惊叹有之,更多的是淡然。 她唇边噙笑,委婉拒绝:“不用了。彩衣自去逛,不用理会我的。” 听到这话店员眼神微变,好容易遇到气质绝佳的美人,没想到美人竟然是个穷鬼?这感觉可真不妙。再看那位同伴,那就更有意思了。 “出来玩当然要一起呀。这样吧。”她随意往柜台指了指:“把这个、这个都给我包起来,再过两月就是阿秀生辰,生辰礼嘛,早晚都要送。你如果不要,可是不给我面子了。” 本着与人为善的信条,至秀缓缓舒展开眉头:“好吧,那就谢谢彩衣了。”左右她也记得这位好友的生辰,到时候再还回去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