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喻识头脑昏昏沉沉,目之所及都带着重影,触手一床锦被,覆在身上倒凉凉滑滑的,他舒服了些,又去扯陶颂:“你去哪儿?” 陶颂身形一停:“我去外面坐一会儿。” 喻识拽着他衣袖,又拉近了些,含混不清道:“你别乱走……当心……有危险。” “我能有什么危险?”陶颂没瞧过他这副迷糊的样子,一时觉得有趣,顺着问了一句。 喻识似乎当真想了想,却松开了他,还虚虚推了一把,只是没有力气,又蹙眉瞧着他:“是我……我有危险,你还是离……离我远些吧。” 陶颂心下一钝,倒舍不得出去了。 喻识又迷迷糊糊说了两句话,便阖上眼睡过去了。 烛火悠悠一晃,映着陶颂一双素淡眸子。他抬手拂了拂喻识微乱的鬓发,一低眉极尽温柔:“剑修,我会永远在你身边的。” 帘帐无声,夜色深沉如水。 千居湖上一叶不打眼的小舟上立着个削瘦的身影,仿佛和临安的暮色融为了一体。 郑辛行至船头,静立片刻,出声唤道:“公子。” 那人收回深沉目光,略微回头:“陆府怎么样了?” 郑辛点头:“不会有任何我们的痕迹。”他稍有迟疑,又补道:“水火阵的痕迹,我也帮忙抹去了。” “嗯。”那人略有沉吟,“许愫居然想杀了喻识,还不惜用如此大张旗鼓的手段,我却是没想到。原本让雪斛将他扯进来,只是想嫁祸云台而已,没想到他竟然会动手。” 郑辛有些犹疑,但终究还是为雪斛开解:“公子是想让喻识早点注意,直接去查云台,再顺带伤他些许,以免来日不好带走,雪姑娘……是怕您到最后再心软,才下手重了些,并非动了杀心。” 那人沉默了许久,似乎微不可查地叹了一口气,轻的像湖上的风:“我不怪她,她自然有分寸,我也知道什么要紧。” 他语气间似乎有些酸涩:“谁能想到喻识会和那个小孩进同一个幻境呢?散灵术遇强则强,不然也不会那般有效。” 郑辛瞧见,他又如方才一般,开始抬头望着福祥楼一处轩窗透出的灯火了。 郑辛心下黯然,默了半晌,又轻声道:“公子,我把雪姑娘的骨灰洒在栖枫山了。” “嗯,是该魂归故里的。”那人默了一会儿,又道,“她自知寿数将尽,可惜了,与许愫少了点缘分。” 郑辛泛起些许伤感,夜风凉沁沁的,现下想来,原来陆府那夜虚情假意的相对,竟是二人诀别。 他心下惋惜悲叹,却于此时听见公子低沉的声音:“郑伯,你说喻识会喜欢上他么?” 郑辛一怔,险些以为自个儿未听清,方明白其中含义,一时惊诧万分,便听得他又自嘲地笑了笑:“罢了,我是问了句不要紧的胡话。” “仙门的人不日即至,我得走了,郑伯此去行宫,一路保重。” 郑辛望着他的身影消失在悄寂夜色中,莲叶微动,无声无息。 漫天的星子连成一片迷离的银海,在黎明到来之际,安静地隐没在冉冉霞光中。 喻识自床上醒来时的第一个念头便是,完了,这次真的说不清楚了。 他一睁眼天便亮了,晨起日光清澈,柔柔地落在方寸床榻之间。 陶颂躺在他身侧,腰间搭着一条锦被,虚虚掩着一身中衣,衣带都是散的。 喻识瞬间就慌了。 胡乱扯起被子盖住自己,又摸了摸自己的衣襟,居然也是散的。 喻识更慌了。 昨天怎么就喝醉了呢? 他寻思着,他这往日如此好的酒量,怎么喝个果子酒还能断片呢? 一定是酒有问题。 喻识一急,根本没想到他现下已经换了个酒量不好的身子,只觉得是那老伙计下了药。 那若是如此…… 喻识瞧了瞧陶颂颈肩微露的模样,咕咚咽了下口水。 完了,不会真给人怎么了吧。 他可什么都不记得了。 喻识一腔忐忑不安地躺在床上,怔了半晌,脑子里过了百八十个说辞,还未拿定主意,却听到陶颂喑哑的声音:“前辈……” 他心里咯噔一下,勉强挤出一个不知所措的笑脸:“你醒了啊……” 陶颂揉揉眼睛,瞧了一遭儿天色,含混道:“怎么睡到了这会儿?好累……” 喻识干笑两声,心道,不会是昨晚累的吧…… 这般想着,愈发心虚,又不由自主地干笑了两声。 陶颂拢了拢衣裳,一错眼瞧见喻识神色:“怎么了?” 喻识满心尴尬直冲天灵盖,支支吾吾地措辞:“那个……陶颂……我…呃…我们……昨…昨晚……呃……那个啥……” 他吞吞吐吐了半日,陶颂却霎时明白了。 他一边十分好笑,一边心念一动,迅速垂下眼眸:“前辈你不记得昨晚之事了么?” 喻识听着这委委屈屈的语气,心里轰然一声。 完了,肯定了,他早晚有一天得被庄慎那个老头子打死。 第48章 在小院其一 但凡喻识上辈子好好读过几本少儿不宜的书,他一定能知晓陶颂在骗他。 可他只在文漆偷看时草草瞥过几眼,略知皮毛,根本不懂其间详情。 更兼陶颂甚少骗人,他一开口,喻识就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