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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过的又何止我一个。 封弦瞧着紧闭的房门,暗叹了一声,只好问道:“那你和我说,查清楚幕后黑手之后,你师父师娘师兄弟都不在了,你一个人,打算去哪儿?” 喻识默了一会儿,牵起嘴角:“那我还回去卖煎饼吧。” “我不想让你孤零零地去卖煎饼。”封弦倚着廊柱,神色肃然,“我了解你,你和我不一样。你需要有人能给你一个家,就像上辈子那样。我把你当亲兄弟,我想看你,这一辈子能好好过完。” 喻识脑海里又浮现出一些往昔浮光掠影的片段,一时如鲠在喉,末了只得温声道:“我明白。” 顿了顿,却又抬起头:“那你也不能给我塞个陶颂吧!” 封弦笑笑:“陶颂怎么不行了?” “不是不行......”喻识脱口而出,随即想到昨晚一些“很行”的感受,老脸一红,胡乱抹了一把这些羞耻的心思,改口道,“不是,我是说,他心里有人了,他可是打小就喜欢崔淩了,换不了!” “什么玩意?谁跟你说他喜欢崔淩了?” 封弦不由换上了一个看傻子的眼神,某些人上辈子打了两百一十七年的光棍,真是有原因的。 * 崔淩把针收起来时,陶颂已经醒好一会儿了。 雨势较昨晚小了些,滴滴答答,夹杂着鸟雀的啼鸣,在窗外响个不停。 崔淩给他倒了杯白水,忧心忡忡:“阿颂,这快赶上五年前那次了,昨晚到底怎么了?” 陶颂垂眸,低声道:“我以为我看见喻识了。” 他默了默,附在崔凌耳边低语两句。崔淩疑道:“胎记?你怎么知...又是画册里画的?” 陶颂摇摇头:“我在小蛮山亲眼见过的,喻识左肩上有一处胎记。我昨晚,好像看见了。” 他顿了顿,求助般地看了一眼崔淩。 崔淩一怔,旋即劝道:“阿颂,我可以找机会帮你看一眼,但即便是你没有眼花,胎记相似的人也太多了,你就因此怀疑旁人是喻前辈,未免太捕风捉影......” 陶颂默然良久:“我知道我是糊涂了。我只是...万一他真的没死呢?”他紧紧攥住锦被:“长瀛不是说他没死么?” “阿颂。”崔淩一把握住他的手腕,“这么多年,我不是没和你一起找过。喻前辈如果还活着,就可能是唯一一个见过苍海玉的人,不只是你,仙门百家都在找他。你觉得,到现在都毫无音信,是因为什么?” 陶颂死死咬住下唇。 崔淩忍不住叹了口气:“我不是要惹你伤心。我只是怕这点痴念,终究会害了你。若非如此,扶风剑法最后一式,你早就突破了,何至于命都险些没了。” “如果不是喻识,我早就没命了,我也不会做剑修,也不会不分寒暑昼夜地修习了。” 陶颂深深缓了一口气:“我就是忘不了喻识。” 崔淩无奈地叹了口气,复想起另一桩事:“那昨晚之事,你又打算怎么办呢?” 陶颂面上颇为局促地浮起淡淡红晕,胡思乱想了一阵,只能道:“是我的错,我做什么补偿六长老都可以,就是不能和他在一起。我会与六长老说清楚,若是他知道了我心里装着谁,大抵就会谅解了。” 第24章 剑修进陆府了 崔淩从陶颂处离开,外头湿嗒嗒的,仍在下雨。 曲折偏僻的长廊拐角处现出一人,颤颤微微:“九殿下......” 郑伯老泪纵横,立在风雨中,犹豫着不敢上前。 崔淩心下微微一沉,终究走过去:“前朝亡了,这世上已经没有什么九殿下了。我入了青江城,现在就只是崔淩。” 郑伯胡乱抹了一把眼泪,有些欣慰地哽咽道:“娘娘在九泉之下看见殿...公子还活着,一定会高兴的。”顿了顿,又低声道:“陛下也会高兴的。” 风雨萧瑟,崔淩压下一腔翻江倒海的心绪,迟疑问道:“你是……从前随侍父皇的人吗?” 郑伯再次热泪盈眶:“微臣...微臣是侍卫郑辛。” 崔淩一怔,当日大军攻入皇城,他被送走前,还有为数不多的侍从留在亡国之君身边,郑辛就是其中之一。 当日腥风血雨,残阳一线,宫人抱着崔淩踏着遍地断肢残骸逃出来时,年幼的崔淩遥遥回望了一眼,昔日精致瑰丽的宫城已燃成一片灼灼火海。 烈火映在崔淩漆黑的眼眸里,被付之一炬的是穷奢极靡的前朝王宫,也是他从小到大的家。他从那时起突然明白,他再也回不去了。 崔淩收回百年前残破不堪的回忆,深吸一口气,平了平心绪:“一百五十年了,我还以为......竟然还有人活着。” 郑伯眼神躲闪:“陛下临终前,还想...还想见娘娘一面,他动了...动了国师说的起死回生术。我也不知道怎么了,或许是因为那邪术吧,一下子老了许多,但还一直都活着。” 前朝哀帝,昏庸残暴,无德无能,荒废朝政,听信道士国师谗言,整日沉迷修道炼丹,毕生所愿,就是能复活年少时的宠妃崔美人。这劳民伤财的勾当,最终惹了众怒,致使千万百姓一朝揭竿而起。 崔淩自小就知道,有些痴念,最是害人。 郑伯见崔淩神色黯然,又慌忙补充道:“我不是故意来惹公子厌烦的,也不用公子诊治。我辗转流离,遇到了雪姑娘后,曾偶然去过陆府,陆双用了一个活人做噬婴术引物,关押那人的地方,有许多法器与陛下当年所用极其相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