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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座诸人脸色都很是精彩。 谁不知道贾赦是什么人啊,听他这样正义凛然地怼贾政,实在是违和。 林如海倒是好整以暇准备看戏:就他的了解,虽然贾赦邢夫人等对黛玉也很一般,但起码不像王夫人一样给脸色瞧,所以今儿贾赦摆明了借着他这件事给贾政没脸,他也不会出面劝。 黛玉虽然跟两位舅舅见得不多,但也是知道两位舅舅为人的,尤其是贾赦的为人,何等酒色糊涂,家里略平头整脸的丫头都躲着大老爷院子走。 所以黛玉听了贾赦的高谈阔论,即便在这忧愁中也险些笑了,连忙端起茶来略作遮掩。 这可真是丈八的烛台,照的见别人,照不见自己。 贾母面上露出愠怒之色,然而见林如海只是淡淡的,根本不替贾政说话,心中便是一灰,知道林如海这不但是恼了王夫人,只怕连整个二房都恼着。 既如此,索性便叫二房,尤其是王氏此次折些颜面,也好叫林如海去了这个芥蒂,免得日后断了情分。 里子和面子,要哪个虽然不好选择。但如今眼见得面子是保不住了,贾母当机立断,准备挽回一下里子。 再不济,林家因此事生疏了二房,大房这样站在林如海那边给二房没脸,倒可以让大房借机多亲近林如海。 总不能一家子都跟林家生疏了吧,白放着这样一个一品大员的亲家却得罪了,估计会叫人笑掉大牙的。 所以贾母索性道:“罢了,给你大老爷看座。再去叫人请大太太和凤哥儿都来。咱们全家在这里将此事撕掳清楚,也好给姑老爷一个交代。” 林如海听这话重了,传出去倒是他仗着官威逼迫岳家似的。 于是起身道:“小婿不敢为难岳母和两位舅兄。玉儿因敬慕岳母,您赐下的画她好好收着不敢挂出来,否则若真是府上的画,小婿并不敢回来请教。” “只是这毕竟是保宁侯府所赠,来日商家姑娘面前,玉儿不好说话的。所以小婿斗胆上门,还望岳母见谅。” 贾母还没说话,只听贾赦笑嘻嘻道:“哎呀,妹夫这话就见外了。就算不是商家的画,也是母亲送给外甥女的,那就是姓了林。跟她王氏什么相干?你这事儿干得正是大大的有道理。” 贾母皱眉:“你如今也是胡子一大把,说起话来还是着三不着两,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呢。” 贾赦这才闭嘴,但目光代替了言语,幸灾乐祸的在贾政脸上扫来扫去,直看的贾政脸色由白转红,眼见得还要由红转紫。 凤姐儿原就在外徘徊,但为了做戏,仍是过了一盏茶的功夫才进来。 谁知凤姐儿进门后,再过一刻连邢夫人都到了,王氏还没到。 贾母愈发恼了,冷声道:“凤哥儿,你再打发人去请!你大太太从东院来,这会子都到了,偏王氏还没到。难道叫我这老太婆亲自去请这尊贵的二太太不成!” 其实贾母也有些冤枉王夫人。 凤姐儿是守株待兔,早早候在外面,当然来得快。 而邢夫人则是听说王夫人犯了错误要倒霉,恨不得当即长出翅膀飞过来,连见客的大衣裳都来不及换就来了。一路上还只嫌这车走的太慢,骂了好几个仆役。 好在她一贯透明人似的,也没人在乎她穿的简单家常了些,唯有凤姐儿看了出来,暗中偷笑。 而王夫人那里接到贾母之令,又从丫鬟处问出了实情,自然不敢接着就过来。 而是急命人去后面把周瑞家的叫来,好问个青红皂白再去回贾母。就算问不出来,也得带着周瑞家的去给她当替罪羊呢! 这一来一去,当然就耽误了功夫。若是没人对比也就罢了,偏生邢夫人到的好快,就显出她的怠慢来。 于是等王夫人走进荣庆堂时,贾母和贾政早已酝酿了好久的怒火。 贾母还没开口,贾政已忍不住呵斥道:“王氏!你快将此事好好解释清楚为是,若真是你叫下人去私拿了外甥女的物件儿,我必不能恕过!” 贾政王夫人多年来相敬如宾,夫妻彼此也算得上和睦,不然不能有这两子一女,宝玉更是她三十余岁才得了的。 况且荣国府日益没落,王家却出了王子腾。所以贾政一贯对王夫人颇为客气,这是第一次当众疾言厉色下她的脸面。 于是王夫人羞恼交加,要不是旁边金钏儿扶着,险些站不稳,只道:“便是阎罗殿上,判官还容人说句话分辨,老爷倒是这般不给我脸,当着亲戚的面就给我定了罪。” 说着便准备哭一哭她可怜的珠儿。在以往这是百试百灵的:贾政每次要家法处置宝玉,王夫人都会哭贾珠,将贾政哭的叹气而去。 谁知道这次她刚开始落泪,还没来及喊贾珠,邢夫人忽然神来一笔:“那弟妹是觉得自己没罪?那快别光哭了,赶紧说话吧,阎罗殿上泪珠子也替不了下油锅啊。天色晚了,姑老爷还等着回家呢。” 王夫人:…… 邢夫人看王氏叫自己堵得险些上不来气,心里格外欢喜:我还不知道你!要不就哭你死了的大儿子,要不就哭你进宫的大女儿。真是听的人耳朵都起茧子了。我如今这么晚不睡觉坐在这儿,可不是为了看你哭,是等着看你倒霉的! 从前她因出身差,又没有儿女,从来被王氏压得死死的。便是想怼王氏一句,也没机会。如今天上掉下来的好日子,邢夫人不开口都觉得对不起自己这十几年的憋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