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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初黛有些不好意思:“我给忘了。” 不管是在忠国公府还是皇宫,所有东西都是由丫鬟备好,这次她自己准备倒是忘了带擦头发的帕子,好在现在是春天,和煦的风吹在发间倒也不觉得冷。 “也是我不好,该提醒着你。” 沈初黛抿唇笑了起来,随即把册子上记录金矿之事说了出来,她眼眸亮亮:“咱们可以先派一行人前去探探是否为真,若是为真,咱们可就发了!” 陆时鄞如墨般浸染的眸倒映着她娇美的面容,他心头满是欢愉,伸出指尖轻轻点了下她的眉心:“好,夫人说的是。” 这声“夫人”入耳,他们两人倒还真像极了民间的普通的夫妻。 沈初黛脸颊染了淡淡菡萏色,又想起一事:“之前那折子说‘浙江一省极其边缘郡县连续三年春夏干旱无雨,田中颗粒无收’,这田里种的可是水稻?” “大多数皆是水稻,怎么了?” 方先生所处的地方一直四季分明、温暖湿润,并无干旱之忧,故而只针对产量做了改进,却是没有做抗旱研究。 然而那些洋人所带来的农作物却是不同,玉米与红薯皆是耐旱之物,成长期并不需要太多水分,正适合那些干旱地带。 沈初黛说的眉飞色舞,肩头突然被他的臂膀轻轻揽住,雪松木的清冽混杂着他的温热气息,在她耳畔低沉沉地宛若世上最美妙的乐器。 “阿黛,我时常想着,若是你不在我身边,这宫里的日子要多难捱。” 在她未出现之时,陆时鄞孤零零地在那阴谋诡谲的宫廷中度过了三个月的时光,隐藏在四周的满是贪婪窥探的目光,没有一刻他紧绷的神经能真正放松下来,就是连夜中也时常惊醒。 他时常自嘲地觉得这样也好,倒更像身染重疾的病秧子皇帝。 可是无论他如何小心翼翼、如履薄冰,可他终究逃不过那场命中注定的死亡。 陆时鄞从小嗅觉异于常人,那芙蓉糕端上来的一刻他便闻到,里头混杂着花生的味道。 可他却是口不能言、身子完全不能自控,眼睁睁地瞧着自己的指尖慢慢拿起筷子,将那芙蓉糕口中,等着疼痛袭来,等着命定的死亡来临。 一睁眼他却是回到了选秀前的第七天,那不过是他如履薄冰日子里的一场噩梦罢了。可是当一切和梦中相同的事情发生,他终于意识到那不光是个噩梦,或许是上天赠与他的恩典。 他事先将人埋伏在御膳房,没抓住故意往糕点里掺花生的,反而意外发现有人将那掺有花生的糕点给换了。 顺藤摸瓜而去,陆时鄞发现那人正是忠国公安插在宫里的眼线,而指派她前来的不是旁人正是忠国公之女沈初黛。 那次选秀是他第一次正视沈初黛,她穿着杏色烟云绕丝百折裙,勾勒地腰肢盈盈一握,飞仙发髻上系着的发带随风轻飘,肌肤若凝脂雪白,一双眸潋滟无双,眼角轻勾更是绝色倾城,宛若天仙下凡。 与她容貌不相符的却是她普通的谈吐,她似乎刻意在藏拙。 陆时鄞对她产生了好奇,他很想私下里将她叫来询问,为何要将那掺有花生的芙蓉糕换掉呢。可终究是没有机会,这一次掺杂着花生的点心换成了松瓤鹅油卷。 眼前一黑,他终究又回到了选秀前的第七天。 为了独绝所有隐患,这一次他下了禁令,禁止花生进入宫门,甚至写信请来了师兄容毓。 选秀前一天容毓终于赶到京城,两人约好在西四牌楼南街的一座私人阁楼里见面。 也是那一日陆时鄞见识到了沈初黛的另一面,与选后大典上的温婉木讷不同,她坐在马上青丝在空中飞扬极是英姿飒爽,果断将匕首插进了那马的脖子中。 纵使脸上被溅了鲜血眼底眉梢盛着怒气,那样的她是这般的生机勃勃、明媚动人。 他心底的好奇愈加浓厚,竟是有些对那象征着他死亡的选秀大典第一次提起了兴趣。可他没想到再次见她并不是在举办选秀大典的奉先殿,而是在通往奉先殿的冗道间,她易容成春络的模样似乎被旁人发现了端倪。 就在那一刻他心头波涛翻滚,原来他并非是被困在诅咒轮回中唯一的囚徒,原来这世间有人愿意不求回报地将他从地狱中拯救。 —— 第二日一大早两人便带着小虎,驾车赶回了温泉行宫。 毕竟是秘密出行突然多出了个孩子恐会惹人起疑,沈初黛便命人将小虎送回了忠国公府中好生养着。 在温泉行宫装模作样地修养了段时日,帝后二人便又浩浩荡荡地回到了皇宫中。 沈初黛刚回宫便被穆太后招去了慈宁宫,商议秀女们的封号与品级,这表面上说的好听是商议,实际上不过是穆太后在自说自话。 全程类似于:“刘水熙刘小姐是参知政事刘大人的独女,端庄淑仪、温和知礼,便封她淑嫔吧,皇后你觉得如何?” 沈初黛哪敢说不好,总归都是入了名单要进宫的,她没必要为这事惹恼穆太后,也乐得轻松,便由着穆太后安排。 最后定下来,穆宜萱为宜妃,刘水熙为首六个嫔,剩下的便是昭仪、美人、婕妤、才人之流。 四月一过五月初一,花枝招展的嫔妃们便被各色轿辇送入了宫中,来坤宁宫请安的嫔妃们如流水一般,沈初黛是看得眼花缭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