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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处闹市的‘桃源’?”她轻声笑道,“是宁静致远,还是自欺欺人?” 她声音太轻,章皓没怎么听清,给她介绍说:“这是京城中最有名的茶室,因着在巷子深处,位置不大好找,所以听说过的人多,但知道它具体位置的人却没有多少,不是记忆超群,就是贵客熟客,次次过来都有专人接送带引……” 白楚暗暗赞叹茶室老板的巧思,这神秘感和距离感营造地恰到好处,正合了名字里的“桃源”,怪不得名声渐大,引得宾客们趋之若鹜。 “看来阿皓的记忆力真的很厉害啊。”她笑靥明媚,由衷地赞叹道。 章皓觉着脸颊又火烧火燎似的了,嘿嘿笑道:“我不算什么,那时候我们就只跟着四殿下来过一次,三哥就已经能记得出去的路了,我、我就是熟能生巧罢了。” 不小心提到了沈瑜之,章皓蓦地心里掠过一丝别扭,大步走进了“桃源”,对着守门迎宾的小二说,“我要一个二楼南侧的厢房。” 在上去的路上,他对着白楚笑道:“嫂子你等会儿还要去普济寺的话,最好还是在这边用了午膳在过去,那边的素食我担心你吃不惯。” 他是一边上楼一边转头跟白楚说着话,所以是看见她倏然停住了脚步,神色有些奇怪地越过他的肩头看着楼上,章皓才疑惑地随着她的视线看过去,心神一震,惊讶道: “四殿下?” 站在绕着绿藤的围栏之上,一身玄色衣袍,长身玉立,居高临下望着二人的可不就是当今的四皇子,白楚有过二面之缘的裴昡? 裴昡冷冷的睨了章皓一眼,随之就把目光放在了白楚身上,眼神实在称不上友好:“跟我进来。” 章皓脚步一顿,有些迟疑:“殿下……” 裴昡一眼看穿了他的心思,没好气地说:“现在知道担心了?算你小子运气好,就我一人,瑜之不在。” 章皓也说不清自己心头的莫名隐忧是因为什么,但闻言确实松了口气,唇角又扬了起来,跨了两个台阶,回身发现白楚沉默地跟在后头,粲然的容色仿佛一瞬间暗淡下来。 他轻声劝道:“四殿下虽然看着面冷,但实则为人最是仗义热心,嫂子你别往心里去。” 白楚乖顺地点了点头,柔柔笑道:“我知道了。” 热心?倒确实挺热的,方才骤然发现他们二人的时候,眼里冒出来的火气就差把她烧焦了。 她跟在章皓后头,就在要走进厢房的时候,猛地窜出来一只手,掠过章皓,径直钳制住了她的手腕。 白楚和章皓二人俱是一惊。 只见裴昡冷着脸,淡淡地给章皓撂下一句:“你先在外头等着,我有话要问她。”话音一落,就使力将白楚拉了进去,另一只手顺带着在门边打了一记,发出“碰——”的一声,重重地在章皓眼前合上。 章皓愕然,几乎来不及深思,抬手就想推开厢房的门,被守在门边、裴昡的随身侍从给拦住了:“章公子,殿下有令,还请您稍等片刻。” 他抬起的手缓缓握紧,在空中停了许久才放下,眉宇间皱起了一道深深的沟壑,清亮见底的眼眸渐渐蒙上一层阴影,执拗地向前盯着红木门上头的菱形雕花,恨不得能透过它看见里头的场景。 一门之隔,白楚被裴昡紧紧抓住了手腕,起初的惊疑在他不断施加的力道中慢慢转化成了不悦,强行停住了脚步,晃了晃两人交缠的手:“不知道我的手是怎么得罪四殿下了,还劳驾您亲自动手惩戒?” 裴昡对上她似笑非笑的目光,眼底的冰冷有一瞬间的凝滞,低头看去,发现在他握着的手腕处,已经显出了一圈红得泛紫的痕迹,衬着周边细如凝脂的肌肤,乍看过去有些骇人。 他像是被烫到了一般松了手,白楚轻轻揉了揉手腕,在心底默默翻了个白眼:她脖子上的痕迹还没下去,手上又多出来一圈,这群人都什么毛病? 裴昡轻咳了咳,发现自己无意识伤了人,心中的怒火和底气不觉消散了一些:“我只是惊讶于沈夫人的交际之广。”俊美的面孔上又摆上了冷傲的表情,“上回是见着你与沈二少爷独处一室,饮酒畅乐,这回又是和阿皓单独共行,本殿倒是好奇,沈夫人的目的是什么?” 自称都带上了,后头那句话多多少少有些威胁的意思。 白楚不以为然,毫不畏惧地对上他审视的眼神,笑盈盈地道:“四殿下要是想列举我与他人单独在外的情景,可算漏了一人。” 裴昡眉头皱得更紧:“还有谁?” “您呐。”白楚歪头笑道,眉梢眼尾,数不尽的光华流转,“这屋子里除了你我,难道还有别人么?” “是您主动将我拉进来的,可不是我心怀不轨啊。” 裴昡一噎,凝眉瞪了她一眼:“狡辩!” 白楚不在意地冲他笑了笑,这里的厢房内摆了三张桌案,地上各铺着墨绿色团花锦缎的坐垫,还有一个方向是座六转连环紫檀嵌玉屏风,后头还放了琴桌和一把七弦古琴。 她淡定从容地寻了最近的席案后坐下。 古人的席地而坐算起来也是有诸多讲究的,白楚能从原主的记忆中依稀想起来一些,不过这种纯粹给自己找麻烦的事她懒得做,便找了个舒适的坐法,还反客为主,仰头对着裴昡友好一笑,指了指右手边的席案:“殿下,您请坐啊。”